“社会工程”理念述评

工程哲学是一门新兴的学科，社会工程哲学更是一门新兴的新兴学科，但是“社会工程”的思想早已有之，“社会工程”也并不是一个全新的概念。早在1914年，美国著名法学家罗斯科·庞德在其专著《法哲学概述》一书中使用了“社会工程”这一概念，几乎在同一时期的德国社会学家马克思•韦伯也使用过“社会工程”的概念。卡尔·波普尔曾在《开放社会及其敌人》中对“社会工程”、“社会工程师”、“社会工程态度”等进行了较为系统性的研究。作为波普尔思想研究专家的英国思想家戴维•米勒继而对社会技术和社会工程等思想进行了更为深入的研究与阐述。
在国内，著名科学家钱学森先生在1989年最先提出并主张研究“社会工程”，并系统的研究了社会工程概念的理论背景、改造对象和基本任务，并希望用这个新的科学方法来制定国民经济的总体方案，并进而设计经济体制。著名学者王宏波教授从公共决策的视角对社会工程的一系列问题进行了较为系统性的研究，为我们更加全面的理解与研究社会工程提供了新的思路。
一、分类性概述
（一）作为科学方法的社会工程
作为当代西方最有影响的哲学家之一，卡尔•波普尔曾在《开放社会及其敌人》指出，“社会工程师并不关心历史趋势或人类命运。他相信人是历史的主宰，相伴我们可以按照我们的目的来影响或改变人类历史，就像我们已经改变地球表层一样。他并不相信这些目的是我们的历史背景或历史趋势强加给我们的，而认为这是我们自己的选择或创造，就像我们创造新的思想、新的艺术作品、新的房子或新的机器一样”[1]。接下来，波普尔探究了历史主义的观点，进而指出，“与历史主义相反，社会工程师认为，政治的科学基础将是完全不同的另一回事儿，它是按照我们的愿望和目的来创造和改变各种社会建构所必须的现实知识。这种科学必须告诉我们，比方说，如果我们希望避免经济衰退或出现经济衰退，或者如果我们希望财富分配较为平均或较为不平均，我们就会采取哪些步骤。换言之，社会工程师把社会工艺视为政治的科学基础”。
我们可以肯定的是，波普尔把“社会工程”理解为一种与历史决定论相对立的科学研究或者科学预测的方法和手段。此外，他指出了社会工程师队伍中对“社会工程”的不同认知，一种被称为“灵性的社会工程”，另一种被称为“乌托邦社会工程”。
（二）作为工程活动的社会工程
英国的思想家戴维•米勒把社会工程理解为一种与“物理工程”相对的工程活动，在其所著的《社会正义原则》一书中曾指出，社会工程类似于那种把最终目标看做是超越技术的职权之外的物理工程。在这一问题的理解上，他的观点是不同于历史主义的，他把历史活动看作是取决于历史的力量，而且位于它的职权范围之内的。
为了论证此观点，米勒首先对物理工程进行了深层次的解析，进而与社会工程做了类比。他认为，物理工程的主要任务是设计机器，是改造机器，社会工程的任务也是设计社会机构，重建和操作现存的社会机构。在米勒的理论中，“社会机构”这一术语在这里是一种非常广泛的意义上使用的，包括具有一种私人或公众特征的团体，所以，米勒可以用“社会机构”来阐述一种业务，不管它是一个小商店还是一个比较大型的保险公司，也不管是一所学校，还是一个体系性的教育系统，抑或是一种警察队伍、一座教堂或一个法院。
很显然，在戴维•米勒的理论视野下，社会工程与物理工程具有一定的类似性，但又有具体实现领域的不同，社会工程是一种改造、重建社会机构的社会性活动，社会才是社会工程存在与实现的理论前提与实践土壤。
（三）作为筹划方法的社会工程
堪称二十世纪应用科学领域最为杰出的科学家的钱学森先生也是一位极具创新意识的思想家，他是中国最早提出社会工程思想的把社会工程理解为一种设计、筹划的方法，是系统工程在社会领域的实际应用。
在钱学森先生看来，“社会工程就是组织和管理社会主义建设的技术，是当代经济工作的一种新的科学方法。社会工程的对象不是一个工厂、一个企业、一个机构” [2]，并不是指某些小范围、小系统的微观经济活动，而是整个色还会，整个国家范围的经济，也就是宏观经济活动。此外，钱先生对于社会工程的任务也有自己独到而深邃的见解，他认为，社会工程的任务是要设计出一个好、快、省的全国短期计划和长远规划，并且在规划中要根据实际情况而采取不同的方式，要在不断出现的不平衡中积极寻求新的相对的平衡状态，此外，还应该根据计划的具体执行情况和政治、经济、科技的新发展提出适时调整计划的意见，最后，要客观的总结实践经验，进而向党和国家提出一些能够改善实际工作的建议。
根据上述分析，可以看出，钱学森先生的“社会工程”理论是特定历史时期的产物，具有鲜明的时代烙印，是符合当时的社会总体发展情况的。我们也应该达成这样的共识：钱先生的社会工程思想是极具指导性的，是必要性、可行性与可能性的有机统一；他的思想也不是僵化不变的，不是教条，是需要不断的丰富与发展的，从而能够适应和谐社会的建构。
（四）作为公共决策手段的社会工程

西安交通大学的王宏波教授是国内首先系统提出并论证“社会工程理论”的学者，在他的理论框架下，社会工程是介于人文社会科学的基础理论学科与社会政策及制度设计的操作研究之间的一个研究领域，相对于人文社会科学基础理论来说，应该属于应用类学科领域。但是，目前这个领域仍是亟待开发，不久的将来或许会成为人文社会科学的一个新的理论突破点。
根据王宏波教授的分析，“社会工程是关于社会发展模式设计和实施的实践活动，社会工程的基本任务是通过建构新的社会关系和结构模式去促进社会发展”[3]。此外，他还着重指出，社会工程应该作为社会公共决策的手段和过程，他说创立的社会工程学，就是重点讨论社会工程问题与公共决策问题的逻辑特征、社会工程总的决策模式、社会决策与政策的设计、公共政策设计中的冲突分析与解决路径等一系列问题。为了进一步完善自己的理论，他还论证了社会工程决策中的协调思想对于理解社会工程活动、对于建立社会工程理论的重要性，并进而从三个方面来详细的进行阐述：“首先，社会系统结构状况的研究使社会工程决策思维的；其次，社会政策的设计的直接目的是解除社会约束；复次，社会工程决策研究中的核心是社会理想结构与现实之间的协调”[4]。
著名学者王宏波教授从公共决策的视角对社会工程的一系列问题进行了较为系统性的研究，为我们更加全面而深入的理解与研究社会工程问题提供了新的思路。
综上所述，尽管不同的学者分别从不同的认知视角来理解社会工程，从而确立了不同的内涵，但是，他们在社会工程的研究领域这一问题上基本上达成了一致，即社会工程所指涉的研究领域应该是社会世界，社会工程是人们在社会世界中研究、建构、规划和设计社会发展模式的一种方法论。
二、特征性简评
笔者认为，社会工程是作为社会主体的人以社会科学理论作为前提，以社会技术为中介所进行的改造社会世界、调整社会关系、协调社会运行的实践过程。社会工程应该具有以下几个方面的特征：
（一）实践性
社会工程理念并不是一种纯粹意义的思想，尽管思想本身也是一种活动，但是社会工程是作为一种实践活动而存在的，是现实的可以感知的、可以操作的实践性活动。
（二）社会性
社会工程是人们改造、调整、协调社会世界、社会关系、社会运行的实践活动，所以说，只有指涉社会领域的实践活动才能成为社会工程，这与自然领域的工程是完全不同的。
（三）历史性
社会工程是指在一定的社会历史条件下，涉及整个社会范围、对国计民生具有重大意义的实践活动，正如钱学森先生所指出的，某些小范围、小系统的实践活动是很难成为社会工程的。
（四）理论性
社会工程，尤其是现代社会工程是在一定的社会理论支配下进行的时间活动。换句话说，社会科学是社会工程的理论前提，如果没有一定的社会科学理论作为其逻辑前提，那么所谓的社会工程会成为盲目的时间活动
总之，虽然是一门新兴的新兴学科，但是社会工程哲学的某些理念早已有之，我们应该客观的梳理有关社会工程哲学的有关思想，并进而分析与概括，从而有助于我们以后更加系统性的研究社会工程理论，更具可操作性的进行社会工程实践。
[参考文献]
[1]卡尔·波普尔：《开放社会及其敌人》上卷[M],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9,50页.
[2]钱学森,乌家培：组织管理社会主义建设的技术——社会工程，经济管理[J],1979(1).
[3]王宏波：社会工程问题的界定与分析,西安交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J].2007(11).
[4]王宏波：论社会工程决策的协调思路,公共管理学报[J],2005(8).
（作者单位：西北大学 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