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年代以后,文化艺术进入多元时代,特别是流行音乐的盛行,改变了原有的社会音乐结构布局。民族声乐一方面吸收西洋声乐技巧,同时为了使民族歌唱更贴近生活,声乐教育就出现了民族、美声、流行杂糅,既有“三不像”的挑战:民间音乐意识匮乏的民族声乐教育,弃“民”仿“西”合“流”。
缺失了声乐基础教育——传统民间音乐,学生接受的音乐形式越发单一,知识面越来越窄。他们没有条件接触、学习多民族、多风格、多唱法的民间音乐。知识的匮乏,严重地影响了他们对于歌唱艺术的判断和辨别,大多数民族声乐的学生,自然就以舞台上成名的同类演员为模仿对象,演唱风格和技巧便朝着趋同方向发展。因此,民间音乐正在具有文化工业特征的民族声乐教育中走向消亡。这不是危言耸听,目前,音乐院校的民族声乐教育现状就是如此。
一、我国专业声乐教育的历史及现状
翻翻《中国近现代音乐史》,自1840年鸦片战争以后,中国近现代教育是在中西文化交融与碰撞中曲折前进的。为了救亡图存,富国强民,洋务派推行的“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文化主张,使“西学东渐”催生了受西方国民教育思潮影响的我国音乐基础教育的萌芽。以梁启超为代表的维新派认识到了音乐教育的重要意义,积极提倡在学校开设唱歌课,向大众传播具有新内容的乐歌并动手写作新歌歌词。一些留学日本的学子如沈心工,在1903年回国后就着手在上海等地中小学创设唱歌课和编写学校校歌。“庚子事变”(1901年)后,清政府迫于政治形式的压力被迫采用维新派“废科举,兴学堂”的改良措施以挽救危机,使得乐歌为主的新制音乐教育从群众自发的行动中解脱出来,形成一种新的制度,后人把这段时期的乐歌统称为“学堂乐歌”。“学堂乐歌” 乐歌的曲谱来源于欧美各国歌曲和器乐曲,其特点大致有选曲填词、文白兼用、以西洋模式为主的音乐风格。因此有专家称其为“异质文化”,它实质上充当了中国音乐基础教育的“催生剂”。1927年,萧友梅博士在蔡元培先生的支持下创办了我国历史上第一所高等专业音乐教育机构——上海国立音乐院(后改称国立音专),从而掀开了中国音乐教育新的一页。但即便如此,国立音乐院的音乐教育“从20世纪20年代到40年代,循规蹈矩,走了一条不折不扣的西方专业音乐教育之路”[1]。
作为一种异质文化,就艺术领域而言,按照殖民时期音乐教育的观点:“只有欧洲的音乐才是先进的,因此只有欧洲音乐才是唯一值得学习的。”为了顺应五四新文化运动和中国急于走上现代化的历史潮流,中国的音乐教育工作者们选择了西方的教育模式。时至今日,我国的音乐教育事业已经发展到拥有9所专业音乐学院,三百多所音乐二级院(系)和无数所为达到综合院校标准而正在建立音乐系的综合大学这一欣欣向荣的局面。然而,在这欣欣向荣的背后,衍生出一连串的问题:欧洲音乐中心论、西方音乐模式盛行各大院校、中国音乐落后论等等。同时,中国大量的民间音乐和许多具有地方色彩的少数民族音乐游走在教学大纲之外。于是在音乐教学中出现了中国的古琴谱被翻译成五线谱拿来教学的现象;于是出现了学院里学生不认识甚至没有见过公尺谱、减字谱的怪异现象。于是张震涛在他出版的学位论文“前言”中写道:“在农民乐师的眼里,我们是城市里专业的音乐家,是从国家的最高学府走出来,座在国家最高研究机构中的专业研究人员,而我们却不识谱(公尺谱)”;“20世纪对传统文化教育事务的现代教育体制中培养出来的学子的知识结构,大概基本如此:不懂传统音乐,却浅薄地认为它落后。”
我国专业音乐教育通过专业音乐学院、二级音乐院(系)培养出大量的学子,他(她)们毕业时被分配到全国各地,在教学的过程中自然地把欧洲音乐教学体系层层渗透到全国的中小学音乐教学之中,其影响的广度和深度不言而喻。“西学东渐”的影响是通过各级各类学校音乐教育产生的,并由此构成了我国近现代音乐文化的主流,而在广大的农村,在那些“未经学校音乐教育系统训练过的农民乐师”那里,在大量民间的文艺演出团体中,他们依然秉守着传统,传承着中国的传统音乐。
二、有关我国的民间声乐
由于中国的民间音乐及其理论较多是靠口头形式创造、使用和沿袭下来的,因此民间音乐传承主要是指“口传心授”。“口传”即口对口的教习或说是面授机宜。“心授”就是心领神会,是传授用书面语言难以表达的音乐的神韵。
关于“口传心授”的妙处,中国民间音乐“活态”传承的意义在我国特有的记谱方式上也可以清楚地反映出来。由于“口传心授”具有极大的灵活性和即兴性,形成了我国独特的记谱方式。我国从古至今用来记录和传承音乐的乐谱种类繁多,如宫廷雅乐所用律吕谱、工商谱,古琴文字谱、减字谱,宋瑟谱、埙谱、工尺谱、二四谱、三弦谱等,其中使用最多应用最广的是工尺谱。工尺谱是采用汉文字记谱的乐谱谱系,它采用文字记录音乐的符号,最大程度地实现了与传统文化的结合。“工尺谱的最大特征就是只记录音乐旋律的框架和骨干音,对于那些细微的变化和装饰音则忽略不记,乐谱在音乐传承的过程中只是一个辅助工具,而音乐真正的精华和意义却蕴含在传授者那里”[2],因此说东方文化是富有弹性而不确定的,即所谓的“音无定高,时无定值”,它注重的是过程(西方音乐注重的是结果)比如中国古琴演奏中表现出的音与音之间细微的音色控制,在中国戏曲中“行腔”、“拖腔”中的不断变化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