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飘渺的美国梦——试析《了不起的盖茨比》的文体特征(2)

小说在描述一个事件时，可以侧重于一个方面，而忽略另一方面，这就构成了“描述焦点”（descriptive focus）。描述焦点是从两方面分析的，一方面是具体描述与抽象描述，另一方面是主观描述与客观描述。具体描述侧重事物的空间、时间和动作，而抽象描述侧重心理和社会属性。因此，以上文的（1）和（2）为例，（1）是心理描写，属于首相描述。（2）叙述事件，属于具体描述。（1）使用了一系列抽象名词和形容词来描写“他人”（盖茨比）的心理状况，同时有以第一人称的口吻来叙述，我们很难把它看成实实在在的客观事实。所以（1）是主观描述。（2）就有所不同，在描写“我”的时候，以“I”做主语，在描写盖茨比的时候，以“he”做主语，而且描写的对象是一系列的动作，因此（2）是具体的客观的描述。（1）充溢了作者的感情，读着这段文字，读者仿佛钻进了主人公盖茨比的心中，感受着他的喜与悲。（2）是冷静的描述，主要目的是使读者对事物做一个大体的了解。在这篇小说中，主观描述和客观描述的对映可以视为虚写和实写的结合，虚写传情，实写白描，两种手法相得益彰，加深了《了不起的盖茨比》这篇小说语言上的魅力。

以上是把《了不起的盖茨比》这篇小说从三个方面：描写角度，叙述顺序，描写焦点分别来分析。在描写角度上，作者使用了双重描写角度，创造出了一个既是叙述者又是参与者的尼克·卡罗威。在叙述顺序上，小说结合了尼克这个人物的心理顺序和事件的发展顺序。描写焦点也是双重的：主观描述和客观描述。主观描述表达情感而客观描述叙述事件。在小说中，以上三方面可以大体结合起来，形成两种相互区别又相互对应的文体。一种是尼克·卡罗威的叙述，用词华丽，句式复杂，是主观的内心剖白；另一种是尼克所见及参与的事件过程，用词平实，句式相对简单，是客观的事实描写。两种文体在全文中的交错使用，在加之这个故事本身所具有的悲剧性，给全文造成了一种远远近近，虚虚实实的氛围。

以下的文字是关于盖茨比在游泳池边遇害时的情景，第一自然段抒情，第二自然段叙事，两者相结合形成一个整体，使盖茨比的死在读者心中造成更大的冲击力。

（4）… He must have looked up at an unfamiliar sky through frightening leaves and shivered as he found what a grotesque thing a rose is and how raw the sun-light was upon the scarcely created grass. A new world, material without being real, where poor ghosts, breathing dreams like air, drifted fortuitously about…like that ashen, fantastic gliding toward him through the amorphous trees.

The chauffeur—he was one of Wolfsheim’s proteges—heard the shots—afterward he could only say that he hadn’t though anything much about them. I drove from the station directly to Gatsby’s house and my rushing anxiously up the front steps was the first thing that alarmed anyone. But they known then, I firmly believe. With scarcely a word said, four of us, the chauffeur, butler, gardener, and I, hurried down to the pool. ( P243-244, 同上)

3．修辞手法

造成《了不起的盖茨比》这篇小说独特风格的另外一个特点就是修辞手法。全文运用了很多独特的比喻。比喻作为语义层次上偏离常规的一种形式，能使语言“陌生化”（defamiliarization），使读者对语言产生新鲜感和敏感，从而获得美感和情感的高度。这是因为“规范化的语言能准确地表达现实世界，但往往滤去了感觉的变异味道，容不得原初经验的古怪，也因此摒弃了鲜活（钱冠连：1993：316）。”例如：、

(5) The only completely stationary object in the room was an enormous couch on which two young women were buoyed up as though upon an anchored balloon. They were both in white, and their dresses were rippling and fluttering as if they had just been back in after a short flight around the house. ( P12-13, 同上)

夏日的午后，黛西和贝克小姐慵懒地躺在长沙发上，清风吹过，她们蓬松的白色长裙随风鼓起。作者把她们写成“坐在白色的大气球上”，裙子被风吹得来回动，就把她们写成“被气球吹了一圈被吹了回来”。这个比喻即给读者造成新奇感，又从侧面反映出上流社会妇女无所事事的生活。

(6) “Her voice is full of money,” he said suddenly.

That was it. I’d never understood before. It was full of money—that was the inexhaustible charm that rose and fell in it, the jingle of it, the cymbals’ song of it …High in a white palace the king’s daughter, the golden girl. … (P182, 同上)

作为美貌，权势和财富的象征，黛西是美的，不论在尼克的眼中还在盖茨比的心目中。她的歌声叮当作响，嗓音铿锵优美，仿佛“充满了金钱”。关于这个暗喻是说明黛西的天生富贵还是在暗示她的拜金本质，人们各执其辞。无可争议地是这个比喻所造成的美感，它仿佛是一首意象诗，把清楚的，人们容易理解的歌声变异为抽象的意想——金钱，使读者沿着意象所指引的方向进入它的意境中去。

这类比喻在整篇小说中所形成的效果是非凡的。通过这些比喻，作者通过迂回的间接的方式使作者思考、琢磨和感受，从而在读者和小说之间营造出一种“距离感”，这种距离感结合悲剧性的情节使《了不起的盖茨比》的故事更加动人。

4.结语

《了不起的盖茨比》出版于1925年，被称为“爵士时代”（the Jazz Age）的真实写照。它描写了当时上流社会的歌舞笙箫，同时也叙述了主人公盖茨比美国梦的破灭。在全文中作者交错使用两种不同的描写角度，不同的描写焦点，形成小说特有的叙述顺序。两种文体的使用使小说的悲剧味道更浓，增加了故事的感染力。此外，独特的比喻也是这篇小说的一大特色。小说的内容通过两类语言上的特征反映出来就形成了《了不起的盖茨比》优美而隽永的文体效果。

参考文献：

1. Carter, Ronald, 1997, Investigating English Discourse, New York: Routledge.

2. Garrett, George, 1985, “Fire and Freshness: A Matter of Style in The Great Gatsby”. In Matthew J. Broccoli (ed.). New Essays On The Great Gatsby, New York: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3. Leech, Geoffrey N. & Short Michael H., 1981, Style in Fiction, New York: Longman.

4. 郭鸿，1998，《英语文体分析》，北京：军事谊文出版社。

5. 钱冠连，1993，《美学语言学——语言美与言语美》，深圳：海天出版社。

6. 秦秀白，1986，《文体学概论》，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

7. 申丹，《文学文体学的分析模式及其面临的挑战》，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1994年第三期，7-13页。

申丹，1999，《试论文体学与叙述学之间的辩证关系》，南京：全国首届文体学研讨会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