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子“制用天命” 的生态伦理实践观进一步丰富了孔子“敬畏天命”的生态伦理思想,把儒学创始人开创的“知天命”——“畏天命” 生态伦理思想路线发展为“知天命”——“畏天命” ——“制天命而用之”的生态伦理思想路线,这样,就更具有实践意义,既维护了人类管理地球的实践主体地位,又凸显了人类保护自然资源、使之用之不竭和永葆生态平衡的生态伦理责任。毫无疑问,这种生态伦理观是积极的而非消极被动的,对当代生态伦理学的健康发展有重要的参考和指导作用。
三、“圣人之制”的生态资源爱护观
荀子从他的“制天命而用之”的生态伦理思想路线出发,提出了“圣人之制”的生态资源爱护观,体现了“制用”和“爱护”相结合的生态伦理辩证法思想。他在《荀子.王制》中说:“圣王之制也,草木荣华滋硕之时,则斧斤不入山林,不夭其生,不绝其长也;鼋、鼍、鱼、鳖、鳅、鳣孕别之时,罔罟毒药不入泽,不夭其生,不绝其长也;春耕、夏耘、秋收、冬藏,四者不失时,故五谷不绝,而百姓有余食也;污池渊沼川泽,谨其时禁,故鱼鳖优多,而百姓有余用也;斩伐养长不失其时,故山林不童,而百姓有余材也。圣王之用也,……谓之圣人。”这段文字荀子是把它作为《王制》篇中的核心——“圣人之制”(亦即篇名“王制”之义)提出来的,由此可见爱护自然资源在荀子心目中的地位何等重要!这也无可辩驳地说明了荀子对天地万物不仅仅是“制而用之”的,他也是高度重视自然资源的可持续性利用和自觉地维护生态平衡的。实际上这种“谨其时禁”、“不失其时”的爱护自然资源的措施,并非仅仅是荀子的个人奇想。它的确是有历史根据的,《国语.鲁语》就记载说:“且夫山不槎蘖,泽不伐夭,鱼禁鲲鲕……古之训也。”《逸周书.文传解》亦记载说:“山林非时不升斤斧,以成草木之长;川泽非时不入网罟,以成鱼鳖之长。”西周时的《伐崇令》更明确要求用兵时注意“毋伐树木,毋动六畜。有如不令者,死无赦。”但将这些措施作为“圣人之制”的生态资源爱护观来强调却是荀子的首创。后出的儒家文献《礼记.月令》和《礼记.王制》等显然是直接采用了荀子的观点(《荀子》原本有322篇,经西汉刘向校定后只传下来今本32篇,不及原本的十分之一。据今人研究,荀子的有关文献和思想被保存在《礼记》中了。)荀子遵循儒家先辈“祖述尧舜,宪章文武”(《礼记.中庸》)的传统,借“圣王”(指尧、舜、文王、武王等儒家推崇之古代帝王)的名义宣讲自己的思想,这一点我们是应当清楚的。所引这段文字生动地介绍了如何使“五谷不绝”、“鱼鳖优多”、“山林不童”的措施。荀子认为这些措施如果能认真加以实施,那么就可以确保百姓有余食、百姓有余用、百姓有余材,亦即老百姓的衣食住行都可以不成问题了,这样也就可以体现“圣王之用”的光辉,是名副其实的“圣人”了。由此看来,所谓“圣王”、“圣人”也必须是能够爱护自然资源,保持生态平衡的人。荀子这一思想通过其学生李斯影响了秦国的宰相吕不韦,被《吕氏春秋.十二纪》采用,成为秦汉之际新道家生态伦理观的重要思想来源。
荀子“圣人之制”的生态资源爱护观还特别强调要坚定不移地按自然规律办事。他说:“循道而不贰,则天不能祸。故水旱不能使之饥,寒暑不能使之疾,妖怪不能使之凶。”(《荀子.天论》)只要坚定不移地(“不贰”)按自然规律办事,大自然就不会危害我们,即使出现水灾、旱灾和寒暑变异的天气也不能使饥荒、瘟疫和各种灾难发生。
荀子主张“无为无强”地发展生产,反对人为地破坏自然资源,这还体现在其提出的一套“人妖”理论之中。他说:“物之已至者,人妖则可畏也:楛耕伤稼,耘耨失岁,政险失民,田秽稼恶,籴贵民饥,道路有死人,夫是之谓人妖;政令不明,举错不时,本事不理,夫是之谓人妖;礼义不修,內外无别,男女淫乱,父子相疑,上下乖离,寇难并至,夫是之谓人妖。妖是生于乱,三者错,无安国。”荀子认为“人妖”(人为的怪事)有三种,涉及到农业生产、政治和人伦礼义三个方面。其中“伤稼”(伤害庄稼)、“失岁”(农业歉收)、“田秽”(田地荒芜)、“民饥”(百姓饥饿)、“不时”(破坏农时)、“本事不理”(不抓好农业生产)等显然与人为地破坏自然资源有直接关系,人类社会正是由于有“人妖”,老百姓才会饥饿、国家才会不安宁。所以荀子一再讲天灾不可怕,人为造成的破坏才真正可怕。荀子在两千二百多年前提出“人妖可畏”是相当有远见的,回顾我国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末和七十年代末发生的两次“大跃进”(俗称“土跃进”和“洋跃进”),干出“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和“几年就能赶美超英”的荒唐怪事,造成三年苦日子和国民经济几乎走上崩溃的边缘的可悲局面,这不正是“人妖”的可怕么?!用荀子的“人妖”理论审视当今全球性的生态环境问题,我们不也可以说,所谓的“生态危机”不正是全球“人妖”太多、人为破坏严重而使得整个世界积重难返的结果么?!让全人类都记住荀子“人妖可畏”的警告,不要再对地球资源进行肆意破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