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博文解说新渡户稻造《武士道》

(整期优先)网络出版时间:2018-1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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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本博文解说新渡户稻造《武士道》

杨洋

(哈尔滨理工大学,黑龙江哈尔滨150000)

摘要:武士道作为日本独特的一种思想意识,对日本文化的形成和发展,以及日本国民性的塑造都产生了不可忽视的影响。新渡户稻造所著的《武士道》一书在日本文化研究中占有重要地位,是研究武士道精神的必读书目。日本东京大学史料编纂所教授山本博文于2010年使用现代日语翻译了《武士道》一书,并进行了系统的有针对性的解说,鲜明地表现了现代日本人对武士道精神的批判性认识。本篇通过介绍山本博文对《武士道》的解说,旨在为中国学者研究武士道精神添砖加瓦。

关键词:日本文化;武士道;新渡户稻造;山本博文

1绪论

《武士道》一书是新渡户稻造于1899年在美国宾夕法尼亚州养病时,有感于外国人对日本的武士道知之甚少,为了向国外介绍而用英文写成的。1984年日本银行推出新版日币,5000日元上的图案为新渡户稻造,可见新渡户稻造对当时的日本的影响。新渡户稻造所著的《武士道》一书在日本文化研究中占有重要地位,是研究武士道精神的必读书目。山本博文毕业于日本东京大学文学部,毕业后留校任教,2010年担任日本东京大学研究生院情报学教授、史料编纂所教授,专攻日本近代史。发表了多部以江户时代的武士和大名为研究对象的著作,2010年使用现代日语翻译了新渡户稻造的《武士道》,对其中的观点有深刻犀利的认识,是现代日本学者对武士道精神认识上的鲜明代表。本篇论文主要介绍山本博文对武士道一书内容的解说,让读者看到日本人眼中武士道的形象,为中国的武士道研究尽微薄之力。

2验证武士道的起源

山本博文从新渡户稻造的出生和受过的教育入手,结合中日文化交流的历史,验证了《武士道》中论述的武士道精神的可靠性。

新渡户稻造生于文久二年(1862年),是南部藩士新渡户十次郎的第三子。随后,他以武士之子的身份度过了六年的时光。但是在明治初期的旧武士家庭里,还是沿用了藩政时代的教育方式,因此新渡户稻造介绍的武士子弟的教育方式有着史料性的价值。

例如,在第四章中提到的,武士子弟即使在寒冷的冬天,也会在日出前起床,不吃早饭光着脚去师傅的家里朗读;为了锻炼胆量,会在深夜去刑场、墓场和幽灵宅院这些地方,这些可能都是真实的事情。第十章里提到的武士子弟被教育金钱是污秽的东西,几乎不学习数学,这也可能是真实的,因为武士身份高贵,即使买东西也不用自己算账,只需把钱包递给商人就行了。

山本博文最赞同的一句话是“武士道不是用文字写下的成规,是尽可能用口口相传的方式进行传授,由有名的武士和学者写下的格言组成的。”

的确,在江户时代,没有哪本书讲“这是武士道”的。现代社会,所了解的有关武士道的书,也都不是系统地讲解武士道,多是讲的战功卓越的武士的轶事,不会简要地讲些武士道的心得之类。像大道寺友山的《武士道初心集》这样的书能够普及倒是一件好事,但只能在一部分地域可以读到。

新渡户稻造将武士道的起源分为神道、佛教和儒教进行说明。将神道、佛教和儒教作为武士道的起源进行分析,这种视点此前是没有过的。新渡户研究西洋的学问,才能有这种分析性的思考方式,正因如此,才能提出武士道是系统性的思想这一观点。

但是实际上神道教对武士道的影响是有限的,神道教的教义形成于武士道成立后很多年的室町时代。

佛教,是在战国时代那个朝不保夕的世道中,武士领悟生死无常所必要的。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确实对武士道有很大的影响。但是佛教没有教导人活着要积极地战斗。

如此,倒不如说武士道是自武士这种战斗者特有的理论。这种理论产生于战斗中,然后逐渐融合了佛教中看破命运的观点。作为统治之学的儒学,其对武士道产生的影响,更是在此之后的江户时代了。

儒教,尤其是朱子学,是武士作为执政者时为了行使权力所必需要掌握的一门学问。江户时代前期的武士,有不少人轻视学问,但是在新渡户幼年时代的幕末时期,武士子弟的教育却是从朗读《论语》开始的。这样看来,新渡户稻造会认为武士道受到了儒学的感化也是非常合理的了。

3分析武士道的德目

山本博文对《武士道》中对武士道精神的论述进行了详细的分析。

新渡户稻造将武士道的体系按照义、勇、仁、礼、信(诚)、名誉、忠义的顺序进行解说。

义,是武士关于正义的概念,憎恶卑鄙怯弱和不正当的行为。勇,支撑着义的行为,是义的“双生子”。总之,对武士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在义的基础上行动,这一点谁都没有异议。

关于仁,山本博文就有些不同的看法。仁,原本是王者之德,是所谓的大名的心得。被称为明君的池田光政和上杉鹰山都标榜“仁政”的思想。新渡户稻造与其是在解说武士道的一般思想,倒不如说是在向欧美人解释孕育武士道的封建社会并不是他们想象中政治专制。

或许觉得这点还不够,新渡户又赋予了仁“慈悲”的含义。“武士的仁慈”,就是对弱者、劣者和败者的态度,正是说明了武士的仁。

礼,被认为是由仁而生,不是说遵守形式上的作法,而是按照社会地位表达出相对的敬意。就是说对主君的仁,下臣要有礼。

信(诚),是对礼的奉行的外在表现形式。而且信还是武士的义务。武士说出口的话,必需拼了性命也要遵守,这也是武士身份高贵之处。

名誉,支撑着武士的信,是武士最想获得的。山本博文也认为这一观念正是武士道的根本。新渡户稻造认为,武士可以为了获得名誉和声望不惜生命,而能获得最大的名誉的恰是忠义。忠义,不是对主君的盲目服从,更不是溜须拍马和追随,而是自尊心强的武士为了追求名誉采取的行动。

确实,以忠之名,做出违背主君的意志的事也不罕见。对行为不端的君主,不仅家臣之长的谏言,藩士们弹劾当局的软弱、不顾藩主之意擅自行动的行为,主观上也是忠义。武士道总是被认为上下级秩序分明,所以这样的行为很容易被当成是谋反。孟子的思想,更是加强了这一看法。

这些德目,和儒教中的仁义礼智信大致相同。智,在第十章中提到,武士道的智并不是重视单纯的知识,武士道的智和仁、勇一起支撑着武士道的骨架。总的来说,这些德目里,智、仁、勇支撑着义,信支撑着礼,义和理支撑着忠。

在新渡户稻造的论述中,忠虽然是所有德目的最高点,但也可以解释为忠是武士为了获得自身的名誉做出的行为。

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论点。例如,赤穗义士的忠义,不是来源于对主君的强制性服从,实际上产生于武士的名誉意识。正是因为如此,他们的行动才引起了现代人的共鸣。这样来看待忠义和名誉的关系的话,封建制度下陈旧的规范,就变成了栩栩如生的拥有自发性的伦理了。

但是,将武士道如上述理想化地进行总结的话,就没有办法正确地解江户时期武士的思考方式了。不如说武士一般都有一颗惧怕“耻”的心。

江户时代的武士没有办法在战场上大显身手获得名誉,所以在日常生活中为了不玷污武士的身份,小心谨慎地注意自己的言行。武士对耻的敏感,来自于对世人眼光的畏惧心理。与其说武士的行为规范是自律性的伦理,不如说是畏惧世人的眼光而产生的他律性的伦理。

4质疑《武士道》的写作动机

山本博文对新渡户稻造写《武士道》一书的动机提出了质疑。

《武士道》写于1899年,日本在四年前的日清战争中取得胜利,终于开始踏入世界先进国之列。在当时欧洲人眼中,日本人是好战而野蛮的。明治初期,到英国留学的元旗本,就被旅店服务员问过这样一个问题“据说武士有一长一短两把刀,长刀用来杀人,短刀用来自尽,这是真的么?”

在幕末的攘夷运动中,有不少外国人死于日本人的刀下。说到英国人,就会想到被斩杀于岛津久光仪仗队前的贸易商人(生麦事件)、说到法国人,就会想起被射杀的法国水兵和在法国公使面前切腹自尽的十一名土佐藩武士(堺事件)。在书中,也借助外国人的笔详细介绍了神户事件中武士切腹的样子(第十二章)。看见外国人就举起长刀砍杀、认罪之时用短刀剖腹的武士形象,在欧洲人眼中正是未开化国家的野蛮人的象征。

新渡户稻造之所以将切腹归为礼法上的制度,恳切地说明武士阶级中强力抑制刀具滥用,是因为他意识到了这一点。本书写作的第一目的,就是主张日本人绝不是好战而野蛮的、日本是有礼有义的文明国家。

其实,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不拔刀才是武士的心得。1775年,在东印度公司任职的瑞典人说过日本的刑罚非常重,因为杀人犯会被判处死刑,所以“对他人拔出刀剑是豁出自己性命的事”(《江户参府随行记》雄松堂)。实际上,如果武士拔出刀,不是杀人就是被杀,即使杀死对手,也会被命令切腹自尽。从而,新渡户所记述的“武士道十分重视刀的正当使用、禁止并厌恶刀的滥用”,的确是如实展现了江户时代武士对子弟的教育。此事可被人们理解到什么程度无法得知,但《武士道》的初版,不仅在美国,在欧洲各国都被出版发行,引起了世界性的销售热潮。由此来看,新渡户的论述也是深为欧洲人所接受的。

此外,新渡户稻造旁征博引欧洲思想家和学者的言论,只为证明武士道是一项具有普遍性的道德。新渡户说过是为了让欧洲的读者感到惊奇才采用这种手法,但实际上也起到了帮助欧洲读者理解武士道的作用,因为如果运用读者们熟识的思想作为例子来进行说明,可以拉近遥远的他国思想与欧洲读者的距离。

但是,书中出现的这些引用,现在的日本人读起来却如玄学一般。有的引用十分巧妙,有的引用也是牵强附会。因而这一部分跳过去不读也无碍。

本书的价值,与其说是为了让欧洲人理解武士道,不如说是第一次有日本人将日本国民和武士道的整体形象描述了出来。

5揭示武士道的消亡

山本博文指出,新渡户稻造在赞赏武士道精神的同时,也认识到武士道在渐渐消亡。这是随着时代的前进所无法抵挡的。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武士道》可以说是写给渐渐消失的武士道的镇魂歌。与此相符的,1873年(明治6年)来到日本的英国人保罗在1905年写的《日本事物志》(平凡社)中写道“旧的日本已经死去,处理遗骸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将它埋葬”。在幕府灭亡后的第三十年,谁都能看出德川日本和武士道已是弥留之际。

但新渡户道造又同时预言,武士道即使在消亡之后也会如不死鸟般从灰烬中重生,持续影响日本的将来。武士道重生的关键,就是基督教中的“爱”。

这样一来,新渡户稻造的这本书,可能会被误解为是在用基督教的精神来解说武士道。但是,新渡户稻造作为教友派的教徒,对当时在日本传教的基督教各派传教士持批判的态度。还有,虽提到了武士道和基督教的类似之处,但没有理由说新渡户稻造叙述的武士道是用基督教的教义解释的武士道。只能说基督教的教义中有和武士道相通之处,就像江户初期的武士自愿加入基督教,在被强硬要求丢弃所受过的教导时宁愿选择殉教一样。新渡户稻造认为在武士道消亡之后,人们所能依靠的思想只有像基督教这样国际性的思想,这一主张也是有一番道理的。

参考文献

[1]新渡戸稲造.武士道[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3

[2]山本博文.现代语译新渡户稻造武士道[M].东京:ちくま新書.2010

[3]高梨健吉.日本事物志[M].东京:平凡社.1969

[4]高桥文.江户参府随行记[M].东京:平凡社.1994

作者简介:杨洋(1994-),女,江苏省南通人,哈尔滨市南岗区哈尔滨理工大学,日语语言文学专业研究生,研究方向:日本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