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传统审美意识探究

日本传统审美意识探究

李媛媛

——以“粹”为例

李媛媛青岛大学外语学院266071

摘要：日本著名哲学家九鬼周造在《“粹”的构造》一文中，深刻阐释了粹的独特内涵。“粹”的日语假名写作“いき”，有漂亮、俊俏、风流、潇洒等意，在其他语言中几乎找不到某个词和它对译，是日语中特有的词汇。本文拟对“粹”形成的历史背景及其对日本社会的影响作简要分析，来揭示日本传统审美理念的特质以及“粹”的传统和现实意义所在。

关键字：审美意识；粹；九鬼周造

1九鬼周造

九鬼周造（1888-1941）日本哲学家。九鬼在巴黎写了《“粹”的构造》的最初原稿，在回国后的1930年首先发表于《思想》杂志。主题是以艺妓的生活方式来谈论日本独特的“粹”的意识，因此九鬼周造也被称为艺妓哲学家。九鬼周造的哲学体系和文字表达独树一帜，他有致密的分析力和卓越的构想力。他很善于用几何学来表达精密的哲学概念，如将“粹”表达为一个精致的直六面体；将偶然性，必然性也表达为各条直线的向性与平行和相交的关系；将人的情绪的结构以线条与圈圈的形式加以说明。

2“粹”的审美意识

每一民族文化都有着自身独具的那些核心语汇，其中凝聚着这个民族的独特意味体验，这些都在其他民族文化中找不到对应物。“粹”正是日本民族中的这种核心语汇与意义体验，它在其他语言和文化中没有贴切对应的词语。

2.1“粹”的含义

“粹”最初产生于青楼中，江户时代能在寻欢场所风流倜傥、应付自如的人深得人们赞赏，他们表现出的风雅称之为“粋”或“通”。“粋”或“通”渗透于生活文化中的各个方面，产生了称之为“粹”（いき）的审美思潮。一切艺术文学的最高境界，乃是在有限的具体事物之中，展开一种若有若无、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主客合一的无限境界。[]然而，在汉语当中，并没有相应的词汇可与之对应，这使得“粹”成为了日本所独有的审美意识，它来自庸俗的世界，却带着一种亦正亦邪的精神；它既是庸俗的，又是脱俗的。它表现了新兴市民通俗、自然、真实的审美情趣以及含蓄、反叛、追求刺激的心态。

2.2粹的审美意识产生的原因

日本江户时代中后期，经济文化的中心逐渐从京都、大坂移至江户(今东京)。相对于在传统文化底蕴深厚的京都、大阪形成的上方文化，江户后期的文化以表现世俗人情为主要特征。最具代表性的是江户小说、浮世绘和歌舞伎。审美思潮发生了从雅向俗、从知性向感性的裂变。传统的审美思潮物哀、闲寂、幽玄到了江户后期变成了“粹”。

“粹”在江户后期发展成熟，与江户时期的时代背景密切相关。这种审美思潮的产生，与江户时代后期的经济、政治与文化新思潮的产生密不可分。参勤交代制[]、锁国、身份制度的政治制度的高度压抑，商品经济的势不可挡，市民教育水平的提高，启蒙思想的萌芽，文化市场的扩大，享乐、奢靡、颓废风气的流行，刺激了多种文化形式的诞生。小说、绘画、戏剧等文化艺术在形式上更加多样化，内容上更加通俗。而各种艺术形式又源于生活，体现的是高于生活的审美意识，这就更好地展现了“粹”的审美意识。

3粹的传统和现实的审美意义

九鬼反复强调，“粹”是日本民族特有的概念，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但是作为町人社会中产生的独特概念，它与日本的传统审美文化，与物哀等审美观念，以至汉语的“风流”观念都有一定的联系。“粹”作为一种审美观念、从江户时代不知不觉、顺其然地流入明治时代后的日本近代文化中，成为日本近代文学、近代文化中的一种别样的传统。

仔细观察就不难发现，日本人的文学艺术，包括小说、电影、乃至当代的动漫，都似乎显现着“粹”的影子。例如，一直到现代社会，艺妓仍然作为日本之美的招牌而广为人知。在文学创作中，对所谓“江户趣味”的追求已经形成了日本近现代文学的一种传统，从尾崎红叶、近松秋江带有井原西鹤遗风的情爱小说，到现代唯美派作家永井荷风对带有江户风格的花街柳巷的留恋和沉溺，乃至川端康成、渡边淳一等描写男女不伦之恋的小说，都以不同的方式体现了“粹”的审美与创作传统。可见，“粹”之于日本人与日本文艺，都具有普遍意义。广而言之，在当代社会中，“粹”就是身体美、性感美的普泛化，其实质是以身体审美为指向的日常生活的审美化。这也就是“粹”这一审美观念的现代性之所在。我们只要在现代语境下对原本产生于青楼色道的日本“粹”加以提纯和净化，洗去它所带有的江户时代的町人、放肆放荡的洒落气味，就有可能把它转换为一般的审美观念，就具有了一定的现实意义和普遍意义。实际上，男女之间“粹”的身体审美现象，正是人类日常美感的主要来源，这种情形在社会交往中几乎无处不在，远比艺术的审美来得更为频繁，更为自然，更为迅捷，更为生活化，因而也更为重要。特别是在人口密集的现代都市中，在萍水相逢、擦肩而过、转瞬即逝的公众交往中，甚至是在网络那样的虚拟世界中，男人女人们以其身体（包括服饰、发型，乃至举止、气质等）有意无意地向具体的或模糊的对象做出意欲靠近，并博取对方好感的“媚态”，是人性的自然，是审美要求的本能表现。没有婚姻等任何功利目的，只是在审美动机的驱动下释放或接受“色气”即性别魅力，同时又在自尊自重的矜持与傲气中，与对象保持着距离。就是在这种二重张力中，体验着一种审美静观，确认生命的存在、感受生活的多彩。由此，男人女人们变得更美，我们这个世界也变得更美。我们不妨把这个理解为现代意义上的“粹”。这种现象既是普遍的一种心理现象，也是一种普遍的审美现象。

参考文献

[1]叶渭渠、唐月梅《物哀与幽玄——日本人的美意识》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2年

[2]九鬼周造『いきの構造』岩波书店2003年

[3]王向远译《日本“意气”论——“色道”美学、身体审美与“通”“粹”“意气”诸概念》《日本意气》2012年

注释

1.李泽厚《美学四讲》[M].天津：天津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P289

2.参勤交代制：幕府为加强对各地大名的统治，与1635年规定各地的大名，小名必须隔年到江户参拜将军，即一年驻守领地，一年执勤幕府，回领地期间大名的妻子留在江户作为人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