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物非情何以堪?——从中国古典意境诗词中探析人们的社会心理

(整期优先)网络出版时间:2013-0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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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物非情何以堪?——从中国古典意境诗词中探析人们的社会心理

黄玉斌

[摘要]中华文化源远流长,博大精深,古典诗词似颗颗璀璨的明珠,光耀星宇,传颂久远。古代诗人们将生活中的欢乐和悲伤,焦虑和期待,思念和追忆,通过意象,写入诗篇,融入情里。那种情感,那种心理,我们今天读来,仍然感到是那样的刻骨铭心、魂牵梦萦,怦然心动。透过古代景物诗词,我们仿佛看到了那一幕幕感人的画面和场景,似乎又经历了一次心灵的洗礼。

[关键词]古典诗词意境特色心理探析社会意义

在中国古典诗词中,讲究的是“一切景语皆情语也”的天人感应模式。意境是中国古典诗词的基本审美特征,是诗人情感的立足点和交织点,有了这些意境的创造,才有了千百年来让中国人醉心的审美现象和审美感受。在品赏这些优美的诗句时,我们好像就进入了净化心灵的殿堂,探析到那引起人们情感共鸣的诗词的精髓和奥秘。

一、中国古典意境诗词内涵

明代朱承爵在《存馀堂诗话》说:“作诗之妙,全在意境融彻,出音声之外,乃得真味。”意境是指抒情性作品中呈现的那种情景交融、虚实相生、活跃着生命律动的韵味无穷的诗意空间。意境的构成是以空间境象为基础,是对境象的把握以达到“情与景汇,意与象通”的艺术境界。

意境的结构特征是虚实相生,它是由“如在目前”的实境和“见于言外”的虚境融合而成。“意”是情与理的升华,“境”是形与神的统一。诗人对宇宙境界的体验就是一种生命律动的体验,人心虽小,但可以装得下整个宇宙;诗人之心,可以映射宇宙的灵气。

文学意境能表真挚之情、状飞动之趣、传万物之灵,是诗人的主观情思与客观景物相交融而创造出来的浑然一体的艺术境界。我们只摄取古典诗词中的几种景物,就足以探析出人们的情感和心理,能感受到它的艺术价值和社会意义。

二、灼灼真情意,款款好词句

中国古典诗词最讲究意境,处理好二者关系成为诗词创造意境的关键。景物是情感的起因,也是感情的喻体。情与景能浑然天成,则意境生成;情与景格格不入,则毫无意趣。所以,刘勰说“情者文之经”。

“打起黄莺儿,莫教枝上啼。啼时惊妾梦,不得到辽西。”(金昌绪《春怨》)相思的苦恼变为梦中的寻觅,没成想莺儿不知趣的啼叫却惊醒了她美梦,她就借赶莺儿的动作来排解思念的痛苦。“奉帚平明金殿开,且将团扇共徘徊。玉颜不及寒鸦色,犹带昭阳日影来。”(王昌龄《长信秋词五》)团扇作伴,寒鸦作衬,昭阳何顾?“徘徊”之中难掩深深的哀怨。“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王昌龄《闺怨》)春日怀春,思夫不归,产生了相思的苦恼,这正是思念之情的真实流露。

岁月易逝,青春难留,相思而不能见,该怎样面对这痛苦?“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泥酒情怀似絮,焚香心事如烟。”(宋育仁《风入松》)爱情易碎,人生将逝,为了心爱的人,愿久久守候。试问人世间还有比这更为质朴动人的爱情表白吗?这些景和物,无不寄托诗人的忧思和惆怅,也反衬了人们对爱情的矢志不渝和坚贞。其社会意义和心理无以言表。

三、我的愁思谁能懂,明月千里寄相思

高悬夜空的一轮明月,从古至今一直承载着古老的中华民族的生命精神与审美情感,流转着广阔的心灵空间和审美蕴藉。

古诗中的月亮往往是思乡的代名词,是相思的载体。月亮时晦时明,时圆时缺,蕴含着人生的起起伏伏。当孤臣浪子云游天涯之际,总把明月与故乡联系在一起,此时,明月成为启动乡愁、寄托相思、返归家园的象征物。

望月怀人,人月两团圆。在表达爱情的诗词中,月亮除了用来烘托渲染之外,也用来象征青年男女爱情的纯真。柳永在《雨霖铃》说:“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酒醒梦回,残月孤挂,想到自己将离开心爱的恋人而去,不知何日再相聚,相思、忧伤才下眉头又上心头,又“怎一个愁字了得”?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满春衫袖。”(欧阳修《生查子?元夕》)过去幽会、欢愉的情景历历在目,而四周的环境,都是爱的见证、美的表白、未来幸福的图景,可是转眼到了“今年元夜时”,月色还是这么美好,灯市依然灿烂如昼,却难觅佳人芳踪。沮丧的心情,不禁潸然泪下。此时的美景,此时的明月,只不过是凄凉的化身、伤感的催化剂、相思的见证。

南唐后主李煜也不免感叹:“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秋月”如同一面镜子,观照过词人纵情逸乐的欢颜,也映照出词人成阶下囚的愁容。而苏轼却劝道:“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他还有一个美好祝愿:“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明月,蕴涵了时空的永恒和对人生的感悟。“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这是对家乡、故土的眷恋。明月还见证了“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的悲壮雄浑。李白说“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生命在明月面前是那样的无助和渺小,更令人感叹无限。

一轮明月,寄托了人们几多遐思。人们的情感、忧愁、欢愉和心理,都可以在月亮身上找到注解。

四、秋风秋雨愁煞人,怎那堪冷落清秋节

“悲秋”是中国古典文学中一个源远流长的主题之一。“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道出自古有之的悲秋情结。“睹落叶而悲伤,感秋风而凄怆”,“悲秋”主题历经上千年的发展、嬗变和积淀,从无意到有意,最终形成了特具中国传统文化内涵的文学意识。

一说到秋天,诗人们总喜欢与凄凉、忧愁、郁闷等联系在一起,“秋”好象与“悲”“愁”总有不解之缘,正如南宋吴文英在《唐多令》中所言:“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似乎说出了“愁”与“秋”的某种内在的关系。

当草木枯黄、落叶纷飞,一切随风而逝的秋天到来时,更加深了文人墨客对“悲秋”的感伤,平添了几许苦涩和孤寂。宋玉的《九辩》首以“悲哉,秋之为气也”发端,言秋风萧瑟,花叶陨落,枝叶枯槁,这既是对悲秋的哀怜,又是自伤。柳永见萧瑟清秋的晚景而哀叹:“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面对同样的秋天,刘禹锡在他的《秋词》里就表现出了另一种人生境界,“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面对这寂寥的时节,他偏说秋天比那万物萌生、欣欣向荣的春天要好。秋天在他的眼中,没有风雨,没有落叶,有的只是晴空、彩云,蓝天之下,一鹤振翅冲天而飞,更引发他的一腔豪迈,无限诗情,别有一番情致在诗中。王安石也喜欢这万物成熟、喜庆丰收的季节,他在《赠刘景文》中写道:“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一年当中最美好的景色,正是那橙子已黄、橘子还绿的秋天。

蕴含时代意义和个人情感的秋意,愈显深沉。《小雅?四月》有“秋日凄凄,百卉俱腓。乱离瘼矣,爰其适归。”诗人从秋天之景看到了社会之乱,不觉引起深深地忧虑。屈原在《九章?抽思》里说:“心郁郁之忧思兮,独永叹乎增伤。悲秋风之动容兮,何回极之浮浮。数惟荪之多怒兮,伤余心之忧忧。”其对国家的忧虑已远超诗词本身,诗人对社会的关注已融入在秋天中。

我们看见了以秋写别离之痛的“南浦凄凄别,西风袅袅秋。”的诗句(白居易《南浦别》);在“寒蝉凄切”中刘永抒发了“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的痛别伤离之情;骆宾王“独此他乡梦,空上明月秋。”(《宿山庄》)漂泊的孤寂。人与景物的共生,是人情感的互发。我们哀婉秋天的萧瑟,但更应赞叹丰硕的金秋。秋天,会让我们愁绪顿生,更给我们带来丰收的喜悦。秋天没错,是人们的心理和心境使然。

五、细细柳树条,依依情未了

柳树以自己独特的魅力打动着历朝历代诗人的心,它已不再是单纯的自然物象,而是有更深层意义的景物。

生机盎然、充满生命力的早春杨柳,令人心旷神怡。读了贺知章的《咏柳》:“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才感受到千条万条的细枝,纷纷扬扬煞是可爱,不得不感叹春天的魔力。今天美好的生活,就像这二月的杨柳——春风得意。

秋冬时节,柳絮飞扬,柳叶变黄,是一幅伤感的景象。(宋)吴文英说:“飘落无声春堕泪,行云有影日含羞”(《浣溪纱》)柳絮无声无息的飘落,秋冬的气息渐渐逼近,满天飞舞的柳絮仿佛是春天的眼泪。月亮时时被浮动的云影遮掩,像是含着无限的娇羞。秋柳较之暮春多了一份残缺,少了一份浓情。辛弃疾感叹:“休去倚危栏,斜阳正在烟柳断肠处”(《摸鱼儿》),“烟柳”“斜阳”,正是作者落寞心境的再现。

杨柳,杨柳,我心依旧。杨柳还具有哀婉缠绵、恋恋不舍的离别意象。《采薇》说:“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表现的便是离家和归家的情景,流露的是凄凉和伤感。李白的“天下伤心处,劳劳送客亭。春风知别哭,不遣柳条青。”(《劳劳亭》)与白居易“青青一树伤心色,曾入几人离恨中。为近都门多送别,长条折尽减春风。”(《青门柳》)的情感是何其相似。而刘禺锡的“城外春风满酒旗。行人挥袂日西时。长安陌上无穷数,惟有垂杨是别离。”(《杨柳枝》)曲调忧伤凄凉,将离别时友人之间的心声表达得淋漓尽致。

古人爱以折柳相赠,也爱在柳下桥边送别,只因那寸寸的细丝,能代表着眷眷情意与不尽的心思。送一枝杨柳,虽表面无价,实际寓意更深。这比今天人们赠价值连城的礼物毫不逊色。其情感更深,其心理犹平。

品尝了古典意境诗词,让我们感受到诗人们的良苦用心。透过这些诗句,我们探析到古人和今人息息相通的情感及心理特征。谢榛在《四溟诗话》中说:“作诗本乎情、景。……景乃诗之媒,情乃诗之胚,合而为诗。”情和景惟其相融相契,才称之为“诗”,才是历代诗家追求的高境界,这也是我们学习古典诗词的目的之所在,更是提高我们内涵的最佳食粮。

注:

[1]曾敏之.诗词艺术欣赏[M].四川文艺出版社.1986.1.P23、P150.

[2]唐圭璋.唐宋词鉴赏辞典[M].江苏古籍出版社.1986.12.P116、P205、P295、P860.

[3]艾治平.古典诗词艺术探幽[M].湖南人民出版社.1982.12.P19~24、P41~44、P189~204.

[4]萧涤非,周汝昌.唐诗鉴赏辞典[M].上海辞书出版社.1983.6.P124、P128、P358、P836、P841.

[5]黄玉斌.中国古典爱情诗词社会心理学意义探微[J].重庆科技2010.11.P125~132.

作者单位:四川化工职业技术学院

邮编:646005;

本课题系2009年四川省哲学社会科学重点研究课题《中国古典爱情诗词中的心理学思想研究》研究成果。合同号:csxl-093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