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岛大学,山东青岛266000)
摘要:小说记录了“我”在“猫国”的所见、所闻、所感,“猫国”看似“异域”,老舍却是藉此抒发自己对“本土”的思考以及感时忧国的情怀。本文从动物叙事的角度切入,以动物叙事的相关理论为主要的研究方法,在文本细读的基础上挖掘小说的深层内涵以及老舍的基督教思想,力求能够对小说进行全新而深刻的解读。
关键词:猫城记;动物叙事
一、动物叙事的定义和与老舍小说的联系
(一)动物叙事的界定和研究现状
对动物叙事的定义探讨我们必定先得将它和“动物小说”进行区别,正本清源、捋顺概念从而给予动物叙事一个最为确凿而合理的定义阐释。1928年夏文运第一次明确地提出了“动物小说”的概念,中间不乏学者对其进行深入研究与探讨,但直到今天,对“动物小说”的概念的界定还是众说纷纭,比较混乱。在对比研究多方的资料后之后,本文选取了被誉为“动物小说之王”的沈石溪对“动物小说”概念的界定。他在《漫议动物小说》中提到:“严格意义上的动物小说应具备如下要素:一是严格按动物特征来规范所描写角色的行为;二是沉入动物角色的内心世界,把握住让读者可信的动物心理特点;三是作品中的动物主角不应当是类型化的而应当是个性化的,应着力反映动物主角的性格命运;四是作品的思想内涵应是艺术折射而不应当是类比或象征人类社会的某些习俗。”不难看出,其实在对“动物小说”的定义探讨中已经隐含了“动物叙事”的相关特征。唐英在《从动物小说的兴起看我国儿童文学的发展》初步谈到了动物叙事的界定,但没有明确提出。唐克龙则在《论当代文学中的动物叙事》中第一次明确地提出了“动物叙事”的概念,他认为以动物为叙事主体或与动物有关或涉及动物描写的文学作品都可称为动物叙事。徐福伟在其基础上于《另类世界的探寻——论新时期小说的“动物叙事”》一文对动物叙事做了进一步说明,最新的动物叙事研究则是陈佳冀的相关论文,他更强调的是对“时代话语的表达”。另外在《中国文学动物叙事的生发与建构——以新时期文学(1978-2008)为重点》他还提出了“动物叙事”的四种意义指涉,对动物叙事进行了更为为明晰的界定。
显然,无论是动物叙事还是动物小说,两者都是在讲有关动物的故事,并将鲜明的动物个性特点与某种人性化的特质结合交融在动物的形象上,同时融入作家的想象成分,以此寄托和体现作家的情感表达与价值判断。然而两者的区别也是不容忽视的。动物叙事承载了作家更多关于现实的思考与理解。文学即人学,写动物只是从另一种角度去挖掘和揭示作家对于人的思想情感、伦理道德、性格命运以及现实社会的环境脉络和发展走势。虽然部分动物小说承担了这样的功能,但从某种“度”的理念出发,两者的差异性还是比较明确的。这一类的动物小说远不如动物叙事的思想深刻,其蕴含的社会意义也并不重大。综合上述的观点和研究,本人在借鉴以往动物叙事概念论述的基础上,结合本文实际需要,将动物叙事界定为:动物叙事是作家涉及到动物书写来观察社会和探究人性等深层次方面的一种文学创作方法,其中的动物书写既可以是主体也可以是部分,但两者都必须与作家创作的主体思想紧密关联,并在文中占有重要的书面篇幅和思想空间。
(二)老舍小说与动物叙事的联系
老舍的一生创作丰富,无论是话剧、小说还是散文、小品,他都成绩斐然。本人在其中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老舍很多作品里面会涉及到动物的相关描写,例如专门描写小动物的小品散文,如《猫》、《狗》和《小动物们》一类的。他在《老牛破车》里面也曾将自己暗暗比作文学创作中的一头老牛。在不少的作品中,他的题目里也都直接地包含了动物,例如《二马》、《大地龙蛇》、《骆驼祥子》、《猫城记》以及《牛天赐传》等。
另外从作品内容上来看,虽然在老舍的所有创作中,关于动物的描写在总体上没有占据很大的比重,但相关的动物性的书写对于他的创作却是极其重要的。周关东在《老舍小说比喻撷英》中提到:“老舍擅长以动物作喻体设喻”。
再者,老舍性格平和幽默,他不似鲁迅一般犀利冷峻,直指病痛。他对于社会深切的思考和忧虑包含在深切的人道主义关怀里面,他更多的是用一种幽默的手法去警示和思考,其中借动物去揭示人性和国民性的文学阐释行为则是老舍的智慧和爱所在。本文则选取了明显涉及到动物叙事作品——《猫城记》。
二、文本功能
不同类型的动物书写有不同的文本功能,《猫城记》的动物书写,属于将动物变形之后进行书写,这样的一个功能便是达到了陌生化的效果。陌生化最早涉及的概念便是使艺术表现的客体即艺术对象陌生化,使其奇特疏离和不同寻常。如此,读者从一开头阅读就会感到不习惯,继而他对整个作品便会有所警觉和抵触,这样的心理距离可以防止读者过分地投入情感,使他的自我意识避免被销蚀。老舍将故事的背景设置成读者完全陌生的火星,周遭的环境与地球的是大不相同,一切都是灰色的——天空、空气、阳光、小山、平原、鸟,“我”把它叫做“灰色的国”。国里的人长相似猫,吃的是迷叶,住的是没有屋顶如同坟墓的房子,说的是“大家夫斯基”……老舍对现实与自然进行创造性的变形,用“猫”象征当时各色各样的中国人民,用整个猫城象征着水深火热的中国社会,使一切以异于常态的方式出现在作品中,营造了种种扭曲变形、荒诞不堪的形象,将读者日常生活熟知的世界从其正常的感觉领域移开,打破了他们对其习惯性的接收与认知方式,使得审美主体从早已习惯、视而不见的事物中获得新的发现和思考。
三、动物叙事的主题内涵
很多学者从基督教的角度研究小说《猫城记》与老舍基督教信仰的关系,这些研究多集中于《猫城记》中“毁灭的手指”这一意象与《圣经》的关系,以及《猫城记》”中叙事者“我”游历猫国与《神曲》中“但丁”游历地狱的关系两点,认为由此两点,可证明《猫城记》的创作与老舍基督教信仰的关系。我无疑认同以上研究,但同时认为,叙述视角的转换会让我们更加清晰地看到二者内在更为紧密的关联。老舍曾说,如若家里当时抱来的是一只兔子或一条狗,也许就叫狗城记或兔城记了。这意味着“猫”这个在西方世界拥有特殊含义的形象在老舍的笔下并没有占据特别的地位,它体现了一种动物叙事的手法,更多地是代表了老舍的一种创作意图,一种借动物形象呈现环境、阐释看法从而达到教化民众的意图。
老舍自言不是一个有思想的人,他说:“在思想上,我没有积极地主张与建议。”老舍对于现实问题的解决并没有提出建设性的思想和方法,但他爱他的国,他说,“我揭露他们的坏处原是出于爱他们也是无可否认的。可惜我没给他们想出办法来。我也糟糕!”对于长期留学在英国的中国学生而言,祖国是一个即使再如何落后,国民再如何麻木,但它是如同母亲一般拥有归属感和安全感的地方。老舍痛惜中国社会的境况,他同其他有志之士一样,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能够为拯救中国做出微薄的贡献。因此他展开了对中国社会深入的观察,他采用的叙述角度是第一人称的“我”,通过“我”的眼睛去观察“猫国”,对猫国文明包括政治经济军事外交教育文化社会等各方面恶劣状况的全方位多角度的展示。展示的结果可归结为小说中的一句话:“这个文明快要灭绝!”
那这种结果的缘故是什么呢?老舍把它归结为没有“人格和知识”。“国民失了人格,国便慢慢失了国格。”
老舍是基督教徒,他对于情感的共鸣容易强烈而又敏感,他说自己是“一个有些感情而没有多大见解的人,像我,容易由愤恨而失望。失望之后,这样的人想规劝,而规劝总是妇人之仁的。”老舍对于这种结果愤恨而又失望,但因为他的爱,他又企图为深陷黑暗的中国人找到光明的希望。他认为“打算恢复猫国的尊荣,应以人格为主。”这里所说的“人格”,指的应该是善的完美的健全人格,着眼于人的精神灵魂层面的改造,这与基督教净化灵魂的宗旨是极为相似的。其中大鹰是小说着力塑造的正面人物形象,他可看作是老舍对于“理想中国人”的一个期待和想象。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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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冯爱华(1996-),女,江苏淮安人,青岛大学,2018级青岛大学研究生,研究方向为中国现当代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