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州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
摘要:本文运用拉康的凝视理论分析电影《霸王别姬》中程蝶衣自我认同的建构与瓦解。虞姬是程蝶衣的理想性自我,出于对主体欲望的满足,程蝶衣利用想象和象征塑造自己的虞姬认同。但是由于小对体a的存在,必然会破坏程蝶衣暂时获得对虞姬认同的稳定想象,不可能的凝视必然会造成程蝶衣自我认同的瓦解。
关键词:凝视,程蝶衣,自我认同,建构,瓦解
凝视理论是拉康精神分析的重要内容,也是文学批评的重要范式。“主体对他自己的分裂所产生的兴趣与那规定了这一兴趣的东西,即一个获得特许的对象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这个对象出自于某种原初的分裂,出自于某种自我切割,而这种自我切割乃是因为真实的逼近而造成的;在我们的代数中,这个对象的名字就是对象a。在视觉关系中,主体在一种根本性的摇摆不定中悬挂于其上的幻想所依赖的这个对象就是凝视。”[吴琼.他者的凝视——拉康“凝视”理论[J].文艺研究2010年第4期]
拉康把我们面对的现实分为真实层、视像层、象征层三个方面,由于凝视的作用,人出于主体的欲望,期待建立理想性自我与自我理想型。然而由于小对体a的存在,主体的自我理想型往往不能实现,主体的地位也会在不可能的凝视中遭到瓦解。《霸王别姬》中的虞姬形象是程蝶衣的理想性自我,由于理想性自我的不可触摸,因此程蝶衣在现实中构筑自我理想型。当主体遭逢真实层后,主体又利用想象和象征对主体认同产生的裂缝进行缝合。程蝶衣的自我认同就经历了由认同建构到瓦解,到再建构、再瓦解的过程。
一、想象的凝视:程蝶衣对虞姬的认同
1.程蝶衣对女性性别的认同
在《思凡》中成功塑造小尼姑的形象,是师父、小石头(即段小楼)等人对小豆子(即程蝶衣)的期待。现实生活中“我本是男儿郎”与京剧中“我本是女娇娥”的身份发生碰撞。坚守男儿郎的性别认同让主体的身份变得茫然,主体再次遭遇“我是谁”的现实问题的尴尬。为了实现主体的欲望,为了修复残余的执爽,小豆子遮蔽了真实层的存在,用象征层填补真实层带来的创伤。他开始抛弃男性的性别身份,转变为对女性性别的认同。小豆子混淆了京剧与现实,把人、戏合一,在京戏中认同了自己的女性性别,在现实中也就认同了自己的女性性别。
2.程蝶衣对虞姬的认同
小豆子被虞姬对霸王的爱情打动,虞姬就成为了小豆子的理想性自我。虞姬是小豆子在视像层的存在,由于小豆子感受到了视像的固化,他必须由视像层进入象征层,用一层一层的象征来满足自己对虞姬的幻想。在现实中,虞姬存在必须由楚霸王的映衬才能存在。因此段小楼就成为程蝶衣在现实生活中所找到的最重要的象征符号。现实生活中楚霸王的存在是保证虞姬存在的基础,所以程蝶衣的幻想就是统合段小楼与楚霸王。
剑是楚霸王的象征物,当程蝶衣在现实中寻觅楚霸王而不得时,他把注意力转移到剑的身上。11年之后,程蝶衣与段小楼再聚合练唱《霸王别姬》。程蝶衣突然惊醒,“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他经历惨痛代价完成的女性角色认同瞬间崩塌,从而他追寻的虞姬的角色也不再存在。他再也没有办法用象征手段缝合现实的缺口,但是主体的欲望又让他对现实进行缝合。于是他只能用最残忍的手段完成最后一次对虞姬的认同,用霸王手中的剑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在这一刻,程蝶衣的生命与虞姬的生命合而为一,他最终用死亡的方式确认了自己就是虞姬。
二、不可能的凝视:虞姬认同遭遇瓦解
1、真虞姬遇到假霸王
段小楼成为隐喻楚霸王的象征,成为程蝶衣幻想的能够从一而终的对象。现实中段小楼对程蝶衣的爱护,是出于师哥对师弟的关爱,并不是程蝶衣幻想的情爱之爱。段小楼对程蝶衣的爱与程蝶衣幻想的段小楼应给予的爱不匹配,因此象征层就在此处出现了断裂,程蝶衣意识到现实中没有楚霸王,即使是与他朝夕相处的段小楼也不是他幻想中的楚霸王。段小楼知晓程蝶衣的想法,认为他“不疯魔不成活”。在段小楼和菊仙定亲之前,段小楼告诉程蝶衣“我是假霸王,你是真虞姬”。程蝶衣本身也知晓京戏与现实的区别,但是他执念自己对虞姬的幻想,当段小楼告诉程蝶衣“那是戏”的时候,程蝶衣烧了戏服,把属于能够提醒他真相的东西付之一炬。戏服的幻灭代表真相的离去,在程蝶衣的想象中他把对虞姬和霸王的幻想留下了。本来掩盖好的象征层被段小楼一次次拨开裂缝,这种直接面对的真相使程蝶衣跌入黑暗。然而程蝶衣却不想承认黑暗,他编织着对段小楼的幻想。每当程蝶衣经历现实的灼烧,他都会用想象医治灼烧的创伤,用象征缝合小对体a带来的痛苦。缝合之后带来的执爽让程蝶衣继续满足虞姬身份的认同,享受着自我幻想带来的欢乐。
2、菊仙的出现
菊仙的出现使程蝶衣的虞姬梦遭遇严重的瓦解。菊仙的出现让程蝶衣意识到,他迷恋的他者——段小楼——不是楚霸王,他只不过是饰演楚霸王的演员。现实中的楚霸王段小楼也没有爱着程蝶衣,而是爱着妓女菊仙。如果认同菊仙的身份,那么程蝶衣虞姬的身份就要遭到切割,他利用想象和象征塑造的主体地位就会在一瞬间坍塌,他又将陷入迷失自我的深渊。而这种自我迷失带来的惨烈的伤痛,让程蝶衣无法容忍和接受。菊仙的角色占据了程蝶衣给自己设定的角色,菊仙把程蝶衣排除在与段小楼从一而终的关系之外。菊仙的出现以及段小楼对菊仙的维护让程蝶衣刹那接触到了真实层,真实层中没有楚霸王,没有虞姬,也没有能够在现实中维系唯美爱情的段小楼与程蝶衣。虽然经历了真实层的创痛,程蝶衣仍然用想象进行缝合,试图把菊仙排除到他与段小楼的关系之外。
程蝶衣的一生就是在塑造自己的虞姬认同中度过的。他的喜悦来自于虞姬形象的稳固,他的悲伤来自于真相被揭穿,虞姬认同受到威胁。程蝶衣一生的成就在于他在舞台上塑造了一个完美的虞姬形象,他一生的悲剧在于无论他如何努力都不可能成为想象中的虞姬。程蝶衣最感动于虞姬与楚霸王的从一而终,所以他把虞姬对霸王的情感倾注到段小楼身上。当经历世事他终于明白自己不是虞姬段小楼也不是霸王的时候,他还是用虞姬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他一生的追求就是把虞姬与霸王的故事搬进现实,程蝶衣的努力与目标本身的虚无性更增加了程蝶衣命运的悲剧性。
参考文献
[1]吴琼.他者的凝视——拉康“凝视”理论[J].文艺研究2010年第4期
[2]黄冠华.观看不见:凝视的概念[J].新闻学研究,民95年4月,第八十七期
陈骁(1990.01——)女,25岁,汉族,籍贯河北唐山,现为兰州大学2013级新闻与传播学院新闻学专业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