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的风

枫的风

吴沂蓁

温州国际实验学校浙江温州325600

他站在春的晨曦里，斜斜的光晕逆着葱茏的叶，穿透树梢和云层。

他的眸光透过盘虬的枝，仿佛看到千里之外呼啸的风，和奔腾的雨，而后是朦胧的薄雾……

他踱着拨开偶尔旁逸斜出的风，看向未知的远方——春雨过后泥泞的小径，几时伏着几株幼苗，慢慢地延伸在无风的春的晨曦里。他不住地踱步，偶尔停下来小憩——然而直到春天的嫩叶转绿为细密的夏风，回首一望——那杆红色的小旗仍伫立在起点，能够清晰地看到那一抹艳丽的红，透过层层碧绿的纱，在细密中若影若现地妖冶。

他加快了风中的步伐，可风比他更快。他清楚地听见身旁的树躁动的声音，是绿色慢慢苍老的声响——它，它们，慢慢地变得更成熟，亦更苍老。风好似化作时间的洪流，带动一切以倾覆的速度衰老，从春到夏。

小径依旧曲曲折折地蔓延在风侵蚀的远方，而身后的一抹红仍在高举着妖冶。

没来由的一股慌张，弥漫在风烟突起的林里。他一定要在枫叶落幕之前赶到远方的那片枫林，他告诉自己。

他开始奔跑，短短的发在风中飞扬，像一只张开了的刺猬在奔腾。每一根都挑动着风的气息，像在沉默的绿色里爆炸。

他的披风亦随风散开，强劲的枝叶割裂了它的织锦，犹如在柔柔的银白上抹出一盏晕染的殷红——而后在呼啸的风声中凌厉地浸散，迷失在润湿的青光里，熔化成耀眼的光晕，银白着熠熠。

他听到耳畔呼啸的风声，和怅惘的叶的碎响——它，它们，正在由青转黄，缓缓地坠落在风烟迭起的云里，继而如丝如缕的消散，他仿佛能够听到它们飘落前的夙愿，像琴弦在鼓动的狂风中静寂着缭乱，却发不出铮铮的弦响——如此无奈。

他仿佛看到了落叶于时光深处的洪流，在静寂中飞舞，像一阵风，带动着其他的翠绿，转而融化成风的灰黄，继而柔柔的飘落，氤氲在秋初的凉意里。

又是莫名的慌张——他甚至来不及看，看起点的那一抹妖冶的红是否还在灰黄的风中飞舞。看他自己已经行了多远，甚至，他也不敢想，红枫老成灰黄的速度到底有多快。他只是想着——在红枫谢幕之前，他要邂逅最后一场火红的美。

他开始挑战极限，极速地奔跑在凉风里，尽管他的体力将要消耗殆尽，他还是跌跌撞撞地奔跑在深秋。枫叶在远方转向金黄的火红，落叶却仍以极速倾颓着，衰败在萧瑟的秋景里。铺满了曲曲折折的径，铺满了枯黄。

他能清晰的听到足迹在叶上的飞舞，“沙沙”声似乎充盈了世界，只剩下飞扬的风声在想着其它。

好似脚下有什么东西绊住了跌跌撞撞的步伐，力气仿佛于倏忽间被抽空，比抽丝剥茧更干净、利落，他再也行不动，忽地扑倒在枯黄的落叶毯上，沙沙声如此温暖，他已不想再前行，然而——

他看到远方的枫叶，火红地映衬于薄薄的云层，好似隔绝在蒙蒙的雾气之后。他伸出手想要触碰，但是，他做不到。时光似乎穿透了云层，像是风在他耳边飞扬地鼓动——他眼睁睁地看着落叶渐渐凋零，一切都慢慢苍老，苍老成倾颓的枯黄。他挣扎着起身，却再一次跌落在枯黄的落叶毯里，他看不到枫叶，嗅不到桂花的馨香——那都只在风烟的梦里，凝聚成一层薄薄的纱，在梦的暗与黑里，茕茕孑立，如他于呼啸的风中——他醉在风烟的梦里，倒在枯黄的落叶毯间，只有沙沙的落叶弦响。

过了很久，他被寒冷的风惊醒，所处之地一片冰凉，落叶已被薄薄的积雪覆盖——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梦中春日飞扬裙角，沙沙声是春风凝聚的轻响。然而——薄薄的一层积雪覆盖了远方迷离的风，却凝聚不起晨曦，只剩下灰白的风声呜咽着梦醒。

直到所有的冰冷让他感受到现实的风霜，他猛然一惊，披风已经破碎成冰冷的缎条，锦瑟的华光淡淡地凝聚在远方的梦里，然而他蓦然发觉——不知何时起，岁月已变老，像枯败的春草，光阴等了太久，他亦是——恍然间，他已不再年轻，不似当年踱步在春风里的少年。

他猛然回头，逆过时光的洪流，顺着呼啸的风回眸，蓦然间，仿佛看见一地落叶的白头，萧瑟在风中的泠泠里。仿佛看见远行的夏风在细密的叶里倘佯，春归处，已然看不到那一抹妖冶的红——他淡淡地轻笑，回首看见远方薄薄的云层，淡淡的枫叶掩藏在时光蓦然的梦里。他大踏步地向前走，感受到锦缎漏进的风声，冰雪沙沙的弦响。恍惚间好似看到了冰雪下的枫叶，成了冰封的火红，冷冻在分崩离析的灰黄里，透出抹抹——妖冶的红。

他倒在漫天的风雪里，整个世界都好似被冰封的时光冻结。他的唇色变为紫红，却又渗出冰雪的冷。他想睁开眼，然而只有一条窄窄的视线。他看到漫天妖冶的红，灼灼的晨曦，好似又一次度过了季节中生命的轮回，他夹紧了指间的红枫，逆着光阴的风与洪流，仿佛听见了梦中春日的弦响。

整个世界，只剩下寂静的沙沙。

点评：“他”站在春的晨曦里，穿过呼啸的风、奔腾的雨和朦胧的薄雾，努力追寻着生命中那一抹妖冶的红，可最终却倒在了漫天的风雪里。作者将“他”的奋力拼搏形象幻化成逆风的追梦者，就像夸父一样，为了目标，哪怕困难重重，哪怕一无所获，甚至是粉骨碎身。全文用充满象征意义的意象和生动鲜明的画面，意蕴丰富，具有一定的张力。

（指导老师：黄忠）

作者简介：

吴沂蓁（2001.7.-），女，浙江省温州市乐清人，温州国际实验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