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维乐
初夏时分,驱车在蜿蜒的环山公路上疾驶,一溜烟的工夫,我们便来到坐落在终南山北麓,唐樊川八大寺之一的著名佛家寺庙———禅经寺。
时光回溯千年。大唐盛世,佛教盛行,京都长安,城南佛家寺庙林立。中国佛教八大宗派之中,六派之祖庭,兴建于此。古庙名刹不胜枚举。
樊川,西北起于韦曲镇塔坡,东南止于终南山北麓王莽乡江村,是一处长约15公里的平川。受滔滔的潏河水长期奔流不息地冲刷、下切、淤积,形成一道冲积平原。这里土肥水美,交通便捷,物华天宝,人杰地灵,自古樊川人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汉高祖刘邦曾将这条川道封为武将樊哙的食邑,樊川由此得名。
据传今樊川即当年樊哙花园遗址。樊川从汉代起就是长安达官贵人营造别墅之处。
到了唐代更是私园别墅荟萃乡里。唐太宗时韦杜两家世代贵族就聚集在这里,古即有“城南韦杜,去天尺五”之说,以及郑驸马池台、岑参、郎士元、权德與、元稹等人的别墅。
韩愈送子读书于此,且在此筑城南宅院,北宋时尚存。这些分布于樊川潏河两岸的别墅,拥有水、榭、亭、台,景色宜人。“韦曲花无赖,家家恼杀人”就是樊川美景的生动写照。
自称杜陵布衣,樊川野老的唐代诗圣杜甫在樊川居住十年,明代建造了杜公祠。杜公祠院有枝条盘曲的古槐,有参天的古柏,还有两株非常奇特的百日红藤条古树,用手指轻划树身,树叶便会微微摆动,人称痒痒树。享殿门柱对联为:“一代悲歌斥叛乱忧黎元世称诗圣,千秋传唱化邪恶启民智人尊文昌。”内有杜甫塑像和碑刻杜甫朝服像。东厢房陈列有杜甫“三吏”、“三别”诗意雕塑。站在壁画前,仿佛,安史之乱造成的暮婚晨别离,席不暖君床的小夫妻的生离死别;死者为尘泥,生者,出入无完裙的惨绝入寰和凋敝荒芜;子孙阵亡尽,垂老不得安的老无所依。青山哭泣、哀鸿遍野、民不聊生的凄惨窘境,定会让君潸然泪下。
近现代,“报界宗师张季鸾先生之墓”,张季鸾曾为一代著名报人、政论家,与于右任、李仪祉并称“陕西三杰”,主持《大公报》笔政达十五年之久,奉行著名的“不党、不卖、不私、不盲”四不主义办报方针,坚持以言救国。在上塔坡村北清凉山有1981年10月立碑恢复的辛亥革命先烈井勿幕墓。“辛亥革命先烈朱子桥先生之墓”,此碑当为冯玉祥先生所立,朱子桥将军是一代名将,对陕西的文物保护出过大力,法门寺、华严寺、仓颉庙、大慈恩寺、卧龙寺、眉县斜塔都记载着他募修的功绩。杨虎城将军陵园在牛头寺下面的公路边,这块宝地唐代叫勋荫坡,陵寝所处位置跨唐牛头寺和龙泉塔院。1950年12月30日,杨虎城的忠骸及随同死难诸人的灵柩运达西安,西北军政委员会主席彭德怀率各界人士在西安车站举行迎灵公祭,2月7日安葬在少陵原苍松翠柏间,每年有许多游客来墓园拜谒。
八大寺院坐落于此,这就是鼎鼎大名、威震四海的兴教寺、观音寺、兴国寺、洪福寺、华严寺、禅经寺、牛头寺和法幢寺,后称“樊川八大寺院”。八大寺禅居东南西北,分别位于樊川左右的少陵塬和神禾塬畔,各抱地势,廊腰缦回,檐牙高啄,两相对峙。面对夕岚烟雨、层峦叠嶂的终南山而几经愁眠,晨钟暮鼓,气势颇为壮观。历经千年沧桑,至今除兴教寺保护较为完好,为中外闻名的佛教盛地外,其余有的废毁改观,有的已湮没于历史的长河之中。有的遗存有1400余年的唐柏、古银杏树挺拔而立,枝叶茂密。樊川八大寺之一的禅经寺。建于隋,兴于唐,昔为皇室奉佛之地,殿堂庄严。有宏宗演教,信众云集。法幢昭帜。寺院内外古柏参天,果木林立。寺内存有一眼古井,水盛清澈,柔软甘甜。唐时睿宗驸马郑潜耀和诗圣杜甫及文人雅士朝佛参道养心于此,可谓历史久远。现在仍然留存唐驸马和杜甫礼佛问道的窑洞遗址两处。世事无常,沧桑迁变。禅经寺历经舛错劫掠,颜貌褪色,悲愿凝聚。如今香火无缺,慧命相续,根基尚存。殿堂,寮舍修葺不断,伽蓝以待完善。佛号长念,经声颂传,兴开慈悲之门。广结善缘,普施教化,宏法利生。
《咸宁长安两县续志》载:“禅经寺在小江村南神禾原北崖,杨嗣复迎养父于此(见《杨氏家谱》)。宋仁宗时,族人舍为佛寺。”杨嗣复及其父杨於陵是唐代人,按此记载,似乎是杨嗣复父子于此建寺,但此记载又说:“宋仁宗时,族人舍为佛寺。”不知何故。后人以为该寺原是杨嗣复家庙,后到宋仁宗时其族人将其予以佛寺。民国时期,禅经寺仍有庙宇,郑维翰《心园集·樊川图志》小江村条记载:"近村,丛柏森立,古禅静(经)寺尚在。
"时有门房七间,东西廊房各四间,正殿五间,内奉佛像及十八罗汉泥塑。
正是上述人文历史的沉淀,樊川成了西安的名胜,深深地镌刻着时代和社会演变的烙印。这里长眠着一批名人俊杰,蕴藏着深厚的文化内涵,激荡着一股不屈不挠征服自然的开拓精神。自古名山佛占尽。因樊川的风光旖旎。文物古迹比比皆是,成为镶嵌在这块富饶土地上的颗颗珠玑。于是醉在终南山,穷尽追寻那里的风土人情,便成了西安人休闲的最好去处。
那一天,同去的有我的师傅,太极传人刘西京老先生和我那个漂亮、羸弱、深受师傅嫡传的师姐妹妹。我们师徒三人一路欢欣地结伴而行,怀着朝圣般的心情拜谒禅经寺,逢里空大法师。恰遇佛家法会,农历四月初八的佛诞节,佛祖释迦牟尼诞辰日,自古以来这一天佛家都会举行浴佛仪式,祈求佛祖,福泽社会,消弭灾难,开坛说法,顶礼膜拜,唱经念佛,转山转水转佛法,恭请释迦牟尼。好生热闹,好生隆重。我深知佛学乃哲学之母,人类到释迦牟尼时代,辩证思维才日臻成熟,辩证法在佛教中已达到十分精细的程度。佛教徒处在理性思维的高级阶段。释迦牟尼是伟大的圣哲,他是把智慧之光投射到人类心灵的笫一人。所以,我怀着虔诚的心,平生有幸过了一次严肃认真的佛家节日,内心十分愉悦。
刘西京老先生和师姐妹妹又是带发修行的居士,我曾经与里空大师同拜刘西京老先生为师。共同研习中华武术的经典———赵堡和混元系列太极拳、混元刀、混元剑、六十四式拐杖。有朝夕相处之缘。刘西京老先生和里空大师互为师傅,关系微妙,一个是凡尘的武术大师,一个是寺院的佛家高僧。各自身怀绝技,同为大师级别,也算是我之幸事,结下奇缘一遭。心底里,始终对幽居山门,孤灯冷月,独树啸台的里空大师羁绊牵挂着。彼此见面后丝毫没有拘束和陌生之感。犹如尘世间,有些人,初见时分,便知道是令己身愉悦欢喜的;有些地方,去一趟,便是终生镶嵌在心中,留下放不下的记忆;有一些事,匆匆而过也能镌刻于心。里空大师那遒劲非凡,一心一意无穷佛的生命轨迹,成了我内心十分崇拜和无法忘却的友人。仿佛是穿越了时空、信仰、轮回和生死,逾越着飞鸟和鱼一样的人生差异。定要常联系,常走动。前往拜访的愿望由来已久,向往已久。
况他乃足踏莲花,飘入心底,犹如彼岸之葩的圣人。乍一见,你会不知不觉中浸润于他的智慧潺溪,享受其静穆有度的慧泽之中。
大师虽没有一语成谶之念,却足以让你心念如是,尘念如水,铭记善念,心存感恩。在他的面前,吾辈之渺小、之不足显露无遗。盛世繁华,俨然已是崛起之国度,经济发展的背后,人们“且趣当生,奚遑死后”,信仰缺失,物欲横流,共识匮乏,道德滑坡,世事混沌。
我想,当我们的世界观能始终融入到佛教文化经典的大海之中,我们时下的生命之舟,始终荡漾在佛教那圣哲先贤奇妙智慧的汪洋大海之中时,我们中的每一个人,不论你为官还是从商,三百六十行,你都会不再孤独无助,不再迷失人生的方向。牢记佛教的因果律,大千世界就不至于混乱。抑或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之后,才去寻觅那心灵之慰藕,迟矣!惟一安好于尘世的良方是:拥有坚定的慈善信念、不逾雷池一步的乾坤定力,才能任尔东南西北风,我之岿然不动。常踏入到这佛门静土,熏染陶冶,安禅降毒龙,你自然会戒除自己的“贪、恋、嗔、痴”。坚信“一身正气,两袖清风,三餐温饱,四大皆空”的理念,从生命的本来意义和信仰上找回并固牢自己那颗原本安然善良的心。
我怀着忐忑的心记下樊川的前世与今生,记下禅经寺,记下里空大师。诚恐自己这混沌之气,不够清晰,不够透彻,对樊川了解得肤浅,对禅经寺那古老历史的陌生,对里空大师那深邃佛学的难以参悟,以已之昏昏,焉能昭昭透彻?从而挹损其大善大美!里空大师的禅心善念,逡巡人间疾苦,普度众生极乐的大师风范。深信“生是苦,死是苦”,追求涅磐觉悟,摆脱生死轮回之苦的大智慧,不是我等凡夫俗子可以悟透和书写到位的。
不过,无碍,他身披袈裟,闭目在经殿的香雾里诵经的态势,似一帧极淡极雅极圣洁极幽静的画面。在这广袤的樊川大地,在这举目含黛的青山里,呈现得如此之美,如此之真,如此之清纯,如此之光明落拓。对尘世的不讳、不惧、不遮、不掩,笑纳百川的胸襟,着实让我感动且震撼。在与他相处短暂的日子里,他的清氲雅静,充满智慧,洞穿世事沉浮的睿智让我沉醉其中,也给我留下深深的记忆。久而久之,最终,便有了这样一群善男信女,于烟光弥漫的禅经寺凝聚在一起,他们成了里空大法师最好的拥虿,最虔诚的信徒。
时光流淌,不知不觉中,已是斜晖脉脉,水悠悠。回望落于身后的樊川、禅经寺、里空大师,离别的怅然袭上心头。这人世间的大美大善大智慧,融溶贯通,更使我魂牵梦绕,留连往返……
本文参考了长安区政府关于樊川的相关介绍,谨表谢意。
作者单位:歌山建设集团西安分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