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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中国艺术高度的表现性、抽象性和写意性的根源是中国哲学。中国哲学两大学派,孔子的儒家思想和老子的道家思想都给予中国艺术不同的影响,前者讲仁、义、礼、智、信,后者讲道、玄、空、无、虚;前者讲规矩讲方圆,后者讲自然讲天真;前者认为艺术的功能是成教化助人伦,后者认为艺术是人心灵的表达。对于中国艺术来说,其创作动力和核心是作为主体的人的精神,艺术创作者先是从一个表面的意识层次进入无意识的状态,其内心的所有感情聚积起来到达充沛,由外部条件来实现这种情感的爆发。相对于儒家更加理性的、更注重人伦的哲学理论来说,老庄强调自在自然的哲学给了中国艺术更大的自由和更多的启示。
关键词:虚;静;气;空白;意境
1 不可言说性
老子和庄子都意识到,面对终极实在之物的时候语言是无能为力的。老子反复观察和思考的世界是日常观察到的符合常识的世界,无论多么真实其都具有非永恒性。而“道”就其不可言说的永恒性来说是无法预先决定或者命名的,不等同于任何可命名的事物。它是非存在,即相当于无。老子首先提出了“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但“道”到底是什么?无法确切解释。因为“道”看不见,听不到,摸不着,它是“无状之状”“无物之象”,却又高于“象”和“状”,是万物之源。意境与道家“天人合一”的学说也有着深刻的渊源。在老子庄子看来,一切事物的“道”,即本性,并不是存在于事物的外表,而是深藏于事物的内在深处,并且要持一种心境来参悟。
这里甚至可以感受到老子从哲学层面上对于时间空间的一个回答,同时老子将非存在与存在的世界联系了起来,即非存在是永恒的,而存在是短暂和有限的。老子持有这样的观点,无论非人类的宇宙还是我们所能感受到的自然都以“道”这样自发无为的方式运行。我们所感受到的自然的无为是“道”的显现,自然也以此存在于“道”中。
庄子虽然也承认“道”是万物本源,但庄子与老子的“道”不尽相同。老子主张“道”为非存在,并以自然显现出来,庄子则支持“道”是“无”(非存在),同时,比老子更加关注“道”中关于“存在”的内涵。《庄子》中的“道”表现出了不可穷尽的多样性和创造性。庄子不仅把“道”的存在归结于具有一定局限性的自然,他试图比老子更确切的描述不可描述的“道”。他不仅把着眼点停留于自然循环变化的规则,还将目光投向不可预测的,不能预期的变化。这种对于自然具有创造性的欣赏对后代也产生了相当影响。
在老子的基础上,庄子把“道”引进艺术领域。庄子在《秋水》篇说:“可以言论者,物之粗也。可以意致者,物之精也。言之所不能论,意之所不能察致者,不期精粗焉。”
传统中国画最讲平和,但墨这种材料确是极致的颜色,融合了水就产生灰色,空白处便是白色,以墨色那无限色阶的变幻表现世间万象,表达情感是最为符合中国哲学思维的,老子言“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就如人内心的情感一样,很难用语言和文字详细、尽意地表达,那么水墨艺术就更加接近这种不可言说性。
恽南田说:“灵想之所独辟,总非人间所有。”这就是说,灵感的产生是不可求的,也不可重复,更加不能说清。在古人来看,那是来自上天的启示,是心灵的观照。
这些都说明,意境同“道”一样,难以言说,难以掌控。
2 虚静、气、空白
虚静,是艺术创作时需要达到的一种状态,老子说:“常无欲,以观其妙”。虚静自然要求无欲,凝思神往,没有任何世俗功利之心的牵扰,保持天真质朴的情怀。老子的“涤除玄览”就是要人清除脑子里的杂念,使心胸沉静明朗。这样艺术家就可以进入精神上自由往来的境界了,庄子讲“游心于淡”。那么,在今天信息如此迅猛发达的时代,功利性很强的社会,画家们更应该去培育虚静的心灵,这样才可以使他们从实用的态度和知性分析中解脱出来,从而创造出反映心灵的意境来。庄子认为,要与“道”合一,必须“虚静”、“心斋”、“坐忘”,《人间世》云:“若一志,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耳止于听,心止于符。气也者,虚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虚,虚者,心斋也。”要求进入一种空明寂静的心理状态。
画家思考、创作时,实际自觉不自觉已进入状态达到物我两忘的佳境,苏东坡说:“静故了群动,空故纳万境。”黄子久说,“终日只在荒山乱石,丛木深筱中坐,意态忽忽,人不测其为何。……”
宗白华先生说:“中国画所表现的境界特征,可以说是根基于中国民族的基本哲学,即《易经》的宇宙观:阴阳二气化生万物,万物皆察天地之气以生,一切物体可以说是一种‘气积’(庄子:天,积气也)。这生生不已的阴阳二气织成一种有节奏的生命。中国画的主题‘气韵生动’,就是‘生命的节奏’或‘有节奏的生命’。”那么也就是说“气”是中国画意境结构的内在联系和动势。
中国写意画注重“神似”,写“神”是写意画的精髓。齐白石对写意画有论述日:“似与不似间”,我们应该怎样理解这一论断呢?他的意思是说“似”就是要抓住对象的形神所在,重点突出“神”;“不似”指不能完全照摹客观物象,否则就是去写生的意义了。黄宾虹曰:“作画不可照抄对象。要在写实的基础上,去变化对象的状态,使其凸出动人。”神似理论也没有脱离气韵说的范围,只是更加具体了而己。
老子曰:“不出户,知天下。不窥墉,见天道。”庄子曰:“瞻彼姻者,虚室生白。”有着这种独特的宇宙观和生命观的中国人,总是试图以生命的形式去表现生命。中国的水、墨、宣纸,这种特殊的绘画材质也决定了中国画对于“气”这种玄妙内涵的追求。墨的透明度在水的作用下,调和出丰富的墨象和色阶变化,生宣的渗透性使得这些更加有细腻的层次,水墨氨氢的流动感和气韵节律,这也正是中华民族艺术对其特有的道家哲学那不可言喻的阐释。水墨渗化所产生的虚静淡雅的意境和虚无飘渺、空灵、恍惚、神秘悠远的效果与道家所追求的天人合一的思想是相通的。
中国人的空间的观念在中国画中则更突出地体现出来。像宋代著名画家马远就因常常只画一个角落,也因而得名“马一角”,剩下的空白并不填实,是海,是天空,还是气?这些有待观画者的想象,但却并不感到空乏,而是无法替代的充盈。我们知道八大山人有幅画上只画了一条鱼,生动而跳跃,他没有再画别的。如果是西方绘画会画上水、水草以及其他相配的生物。但中国画没有。用得着画水么?根本不用!因为鱼儿的姿态、笔墨带来的灵动美感己经表明它自在地游动于水中了,而这水有多深、多宽广就要看观者的想象能力了,画家以一种绝世尘俗的心态探寻着自己自然的本性。这种虚以致静的心境反映在他们的绘画中则是崇尚平淡、简远,恬静、空虚,与世绝俗的精神境界。
3 禅宗的“空”观对国画意境的影响
禅宗佛学“我心即佛”的根本就是“物我两忘,梵我合一”,沉思是禅的本质,是进行内心的反省和直觉体验的混合体,这种无序心理活动不必进行逻辑思维的推理和遵循严密的必要程序,而追求一种心灵的解脱,形成了内省性、瞬间性、感觉性、蕴味性四大特征。“顿悟”便成了一种的途径,并成为“意在言外”的最高审美境界。由此我们不难看出禅宗的哲学与老庄的思想有许多相致的地方,只是在“顿悟”的问题上,更加强调人的参悟性和突发性。
禅学认为“心”是一切事象(万法)产生的本源。禅学的“顿悟”不是推理,而是个体的直觉体验。禅的直觉通于艺术的审美直觉,二者都力求永恒的非理性的直觉体验。
在佛教盛行于中国之前,道家学说中的主“无”的哲学对于文学艺术来说影响最大,而到了玄学,“无”的哲学升格为本体论,但是并不否认自然为实有,相应的,在人格论上则追求任自然的逍遥。之后,佛教所讲的“空”的哲学,原先不争的事实,即自然的实有,生命的大化流行,开始受到根本的怀疑和冲击,甚而至于将自然宇宙全然看空。这在中国哲学史上是一个翻天覆地的大变,在中国美学史上亦是如此。
佛教所以为的,人的形是生命之侄桔,情为生命之累赘,对此二者越是执着,人的罪孽就越沉重。这是对于儒道两家的人生而有情、感物而动的生命哲学的很大驳斥。由于佛教讲不死不生,没有情感和欲望,才是一种高度智慧的生存境界,是人的真实和本质。因此中国传统文人画中讲求一些不动情,乃至无情的境界。
道家的自然美学所追求的是无为而无所不为的自由人格,追求逍遥游荡的境界,它摒弃了道德关注、权力关注和经验关注,只留下了审美关注,因此审美就是目的。而佛教带给人格最重要的东西是悟,顿悟是觉悟的高级形态,它把人提升到充满光明的人格境界。悟是什么?是对空的直观,是透过假象看到真实(本质),是突如其来地发现光明,是佛性自我的挺立,是个体自由的境界。如果说庄子的美学是对茫茫时空中倏忽变化的万物的感性经验,那么佛教悟的美学就是对空及其中之万物的进一步否定,是看空的感性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