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级日语教学中常见母语干涉问题浅析

初级日语教学中常见母语干涉问题浅析

方喆

华南商贸职业学院

［摘要］在外语学习中，学习者往往会受到母语的影响而产生误用，这在语言学上称为“母语干涉”。该文以以汉语母语的日语学习者为研究对象，从表记、人称代词、词汇选用、助词、时态等方面，对其在日语学习过程中，因母语干涉而产生的误用问题进行系统分析，并对解决这些问题提出合理化建议与对策。

［关键字］日语；母语干涉；人称代词；汉字；助词

［中图分类号］H36

1. 前言

中日两国是一衣带水的近邻，自古以来两国相互学习相互影响，因此在语言文化方面有许多共通之处。因此，汉语和日语尽管分属不同语系，但是对于中国人来说，相对于其它语言，学习日语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尤其值得一提的就是两国共同使用的汉字。很多时候，即使完全没有日语基础的中国人（以汉语为母语者）通过对汉字词的理解就能够轻松了解日语的大致含义。这一点无疑是中国人学习日语的极大优势。然而，万事万物利弊相生，对于汉字优势的过分自信，往往会使中国日语学习者无视两国语言的差异性，以致日语的学习无法突破瓶颈，获得根本性提高。

笔者对中国初级日语学习者进行的误用分析发现，学生的语言误用往往不在中日语言区别明显的句子成分顺序（例如：汉语为“S+V+O”，我+吃+饭；日语为“S+O+V”，我+饭+吃）、动词活用等方面，更多的误用来自“母语干涉”，即汉语思维的影响，就如同Long time no see这样的中式英语一样。因此，在初级日语教学中，分析学习者如何受到母语干涉而产生误用，然后对症下药，对学习者语言基础的巩固与提高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

2. 研究综述

有关第二语言学习中母语干涉的相关研究由来已久。迫田（2002）^[1]在《日本語教育に生かす第二言語習得研究》中提到“学習者の母語が第二言語を習得する場合に何らかの影響を与えることを言語転移という。対照分析研究では、母語が第二言語学習に悪い影響を与えると考えたため、「母語の干渉」という表現を用いた。”（笔者译：学习者的母语对所学第二语言产生的某种影响叫做语言迁移。在对照分析研究中，认为母语对第二语言有不好的影响，故使用了“母语干涉”一词。）近年来，日语学界对母语干涉的相关研究非常之多，如侯仁锋（2000）^[2]对中日第一人称的异同研究，王运璇（2010）^[3]对汉字形容词语的比较，赵晓杰（2014）^[4]对日语名词误用的考察，赵萍萍（2020）^[5]、滕祥凤（2020）^[6]等对汉字和汉字词的异同辨析等等。以上研究对母语干涉的某一两个方面作了详细论述，在微观层面具有较大的参考价值。然而，站在日语教学的视角，对各种因母语干涉而产生日语误用的综合性分析研究却十分鲜见。

因此，本文在综合相关研究的基础上，以中国的日语学习者为样本，对初级日语学习者（学习经历1年以内）受母语干涉而产生误用的情况进行研究，从表记、人称代词、词汇选用、助词、时态等方面分析其原因，并对解决这些问题提供合理化建议，以期对初级阶段的日语教学提供参考。

3. 初级日语学习者的常见误用及分析

1. 表记的不当使用

日语中所谓“表记”，简单来说，就是文字书写方式。在中文中很少提及这个概念是因为我们文字基本的书写方式只有汉字，而日语一般来说有汉字、平假名、片假名三种选择，例如“苹果”，我们根据不同情况下有可能使用“林檎”“リンゴ”（片假名）“りんご”（平假名）三种形式。但是中国的日语学习者似乎更倾向使用自己更为熟悉的汉字表记。例如，在初级日语学习者的作文中出现了以下的句子：

1. ？私は苺（イチゴ）が大好きです。译：我很非常喜欢吃草莓。

2. ？印度（インド）へ行って、本場のカレーライスを食べたい。译：我想去印度吃地道的咖喱饭。

3. 宜しく御願い致します。译：拜托您了。

以上三句从语法角度来说，并没有很大的问题，基本能够沟通意思。但是从日语使用规范以及使用习惯来看，“苺”“印度”“宜”“御”“致”这几个汉字使用不当，可能造成阅读障碍或语感障碍，建议改为假名表记。“苺”“印度”应改为“イチゴ”“インド”，（3）句一般表记应为“よろしくお願いいたします”。

2. 人称代词（称呼词）的对应误用

在日语课程的情景教学中，学生在进行特定场景的对话时，经常出现以下句子。

4. *先生、あなたはお元気ですか。译：老师，您还好吗？

5. *私のお父さんは会社員です。あなたのお父さんは何をしていますか。译：我父亲是一名公司职员，您父亲是干什么的？

（4）（5）两句在语法似乎也没有毛病，也完全能够理解其意思。然而，面对老师，直呼“あなた”是欠妥的，“あなた”虽然是作为日语的第二人称，可它的使用场合完全不同于汉语的“你”“您”和英语的“you”那样使用频繁，它的使用场合十分有限，仅对于下级、无法称呼的陌生人或由于生气、怀有成见而故意疏远等情况下才使用。当然“あなた”也作为现代日语中妻子对于丈夫的习惯称呼。此外，不限于第二人称“あなた”，日语中，对于非常明确的人物关系是不需要使用任何人称词的。例如：

6. （私は）中国人です。（あなたは）日本人ですか。译：我是中国人，你是日本人吗？

7. （私はあなたが）好きだ。译者：我喜欢你。

5. 句中“我的父亲”“你的父亲”表达得十分明确，但也是有失自然的，可以考虑为来自汉语的直译。首先，日语中“お父さん”有两个功能：一个是对于自己父亲的称呼（喊自己的父亲），对应翻译为“爸爸”，另一个是对于别人父亲的指代（提及别人的父亲），此时可对应翻译为“令尊”，因此，此处提及自己的父亲用“お父さん”有自我拔高之嫌，为不敬之语。而后半句称对方父亲无需“あなたの”（您的）就能准确而礼貌地指代对方的父亲。其次，“父”一词只用于谦虚地指代自己的父亲，可译为“家父”，所以也无需加上“私の”（我的）。

因此，准确自然地表达（4）（5）句可修改为：

8. 先生、お元気ですか。

9. 父は会社員です。お父さんは何をしていますか。

3. 词汇的不当选用

在学生的作文中也经常发现由于中日单词的内涵不一样，学生由于汉语思维的直接套用而产生误用：

10. *テレビを開ける（閉める）。電気を開ける（閉める）。试译：开（关）电视。开（关）灯？

11. *彼女はスーパーへ野菜を買いに行きました。试译：她去超市买菜？

12. *王さんはご飯を作ることが上手です。试译：小王擅长做饭？

笔者和学生同为汉语母语者，试着翻译上述句子，并向学生们确认试译是否正确，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然而，上述三组句子这些都是深受“母语干涉”的中式汉语，作为日语是错误或者是不妥的。

（10）句中电视、电灯的开关，学生用了“開ける”“閉める”这两个动词。然而，电器的“开”与“关”从精确意思上来讲，指的是电源接通与闭合，与门窗的打开与关闭有着本质的不同。虽然在汉语里，电器和门窗都是用“开”（打开）“关”（关闭）这两组动词，但是在日语中是这两种开关意义是区分开来的，正确的表达应如下：

13. ドア（窓）を開ける。ドア（窓）を閉める。テレビ（電気）を付ける。テレビ（電気）を消す。

11）（12）两句，按照学生所写日语原意，本来应该分别翻译为“她去超市买青菜”“小王会煮饭（洗米煮饭）”，但是基于生活常识可知学生实际上想表达的是“她去超市买菜”“小王会做饭”的意思，即买的不只是青菜，还包括但不限于肉类以及其它各种食物材料的购买；做饭并不指的是洗米煮饭，而应该包括烹饪为核心的各种厨房活动，这是不言自明的，日常我们所谓的“买菜”“做饭”笔者认为可以算作是汉语的一种借代的修辞手法，由局部代替整体，或者认为是一种约定成俗的口语。而学生将汉语的这种表达方式直译过去，反映了来自母语的干涉。（11）（12）两句可用意义范围更大的“食材”“料理”来取代“野菜”ご飯を作ること”，正确说法可参考如下：

14. 彼女はスーパーへ食材を買いに行きました。

15. 王さんは料理が上手です。

4. 助词的误用

助词的误用也常常零散地分散在学习者的作文、造句以及口语练习之中。

16. *午後2時くらい食事をしました。（划线部分正确副助词应为“ごろ”）译：两点左右吃的饭。

17. *昨日風邪を引いたので、方先生の授業を出なかった。（划线部分正确副助词应为“に”）译：昨天感冒了，所以没上方老师的课。

18. 今度の週末、スピーチコンテストを参加します。（划线部分正确副助词应为“に”）译：本周周末，（我要）参加演讲比赛。

（16）句里，在日语中副助词“くらい”表示的是时间段的约数，而“ごろ”表示的是时间点的约数，可是在汉语中都可以译为“大约”“左右”，没有区分开来，比如两点左右（时间点），两个小时左右（时间段）。可以推测是受到中文时间点和时间段的约数不作区分的影响而产生的表达错误，可谓比较典型的“母语干涉”。

（17）（18）句均是把该用格助词“に”的地方错用了“を”而造成语法错误。在日语中，助词“を”一般放在名词后表示他动词（带宾语的及物动词）的宾语，而此两句中“出る”“参加する”均是自动词（不带宾语的比及物动词），却错误使用了“を”，是何缘故呢？可考虑到源自中日语法系统差异导致的自动词、他动词的认知失调。“出る”的意思是“出席、上（课）、开（会）”等，“参加する”的意思是“参加”的意思。在汉语中“上（方老师的）课”“参加演讲比赛”可认为是动宾结构，即“V+O结构”。上课的“上”，参加比赛的“参加”属于典型的他动词，因此学生基于这种汉语思维把上述句子直译为动宾结构，使用了“を”也就不足为奇了。而实际上，在日语中，像“出る”“参加する”这样表示加入、参与、出现，在某种场合露脸这样意义的单词是被视作自动词的，因此两句中的“授業”“スピーチコンテスト”应视作人物出现的场合，对应的助词为“に”。除了以上两个动词之外，日语中还有“出席する”“加わる”“加入する”“登録する”“ログインする”等等，使用时需要特别注意。

5. 时态的误用

19. A：ご飯を食べましたか。*B：いいえ、食べません。译：A：你吃饭了吗? *B：不，我不吃！/没呢，我还没吃。 （注：B所言无法确定是哪种意思）

20. ？お金がないから、家へ帰りません。译：因为没钱，所以不回家。

21. ？今朝食堂の朝食が美味しくない。译：今早食堂的早餐不好吃。

（19）句中，对于“你吃早饭了吗？”（ご飯を食べましたか。）的回答，一般来说，肯定的回答“我已经吃了。”【（もう）食べました。】，然而否定回答“我还没吃呢”该怎么说呢？仔细看句中的“食べません”为动词的将来否定时态，故准确意思为“我不吃”。因此，除非该问题回答者带有某种负面情绪或有特殊原因才回答“我不吃”（食べません）（没有吃的打算、接下来也不会去吃）。经确认，学生想表达的是“我还没吃”的意思，故应该采用日语持续体的否定式，表示现在的状态是“还没有吃”（现在是没吃，晚点会去吃），正确表达应为：

22. B：いいえ、（まだ）食べていません。没有，我还没吃呢。（现在的状态是没吃，接下来会去吃）

（20）句同理，这句话本身没有语法错误，但是“没回家”不等于“不回家”（帰りません），根据上下文意得知学生想表达是端午节“没有回家”的状态，故正确表达应该是：

23. お金がないから、家へ帰っていません。译：因为没钱，所以没有回家。

在（21）句，如果没有“今日”这一时间限定词，强调一般性认识，即“食堂の朝食が美味しくない”（食堂的早餐不好吃）是没有问题的。可是如果想表达对于今天早餐情况的描述，就必须用到过去时态了。即：

24. 今朝食堂の朝食が美味しくなかった。

以上三句的时态问题，可推测是受到汉语中几乎没有系统的时态语法的影响，造成学习者时态意识淡薄，产生的误用。

6. 综合性误用

除以上总结的误用之外，初级日语学习者还会受汉语影响出现一些隐蔽性强或较为复杂的综合性误用。如：

25. *昨日の天気が寒いでした。译：昨天（天）很冷。

26. *風が大きいので、多い服を着ました。译：风很大，所以穿了很多衣服。

27. *週末家で本を見ています。译：周末在家看书（读书）。

28. *夜10時ごろに、学校に到着しました。译：晚上10点左右到达了学校。

（25）句中出现的“天気が寒い”是有问题的，天气和温度是两件事，“天气很冷”这种说法是不对的；其次谈到昨天，应该在末尾用过去时态，然而此处形容词“寒い”的过去时态又出现使用错误，需要特别注意。如需表达“天气”和“温度”，可分别使用下面的句子。

29. 昨日（の天気）は雨/晴れ/曇りでした。昨日は寒かったです。

（26）句中，中国的日语学习者按照中文思维，用“大きい”来形容风，用“多い服を着る”来表示多穿衣服，都是不符合日语表达方式的，建议改为：

30. 風が強いので、厚着をしました。

（27）句作者想表达看书或读书，明显是直接按照中国人习惯使用了“見る”（看）一词。但是在日语中，无论是默读书籍（看书）还是高声朗读里面的内容（读书），都应该使用“読む”一词，书面语也可以说“読書する”，改正如下：

31. 週末家で本を読んでいます。週末家で読書しています。

（28）句，首先上文提及过“ごろ”表示时间的约数，时间约数无需使用助词“に”，此处为误用。其次，由于该句子是出现在对话中，偏向口语，故汉语词“到着する”在此语境中显得格格不入，建议使用更为口语化的“着く”一词。此处不属误用，系不当使用。建议改为：

32. 夜10時ごろ、学校に着きました。

4. 教学对策

对于初级阶段中国的日语学习者受母语干涉而产生以上的误用或不当使用的现象，作为日语教学者，我们应该积极思考问题症结，从而给出相应的解决方案。本论基于自身教学实践，提出以下教学建议。

1. 重视初级学习者的语言输出（output）材料的记录、整理与汇总，以分析其日语使用倾向的普遍性特征，对误用与不当使用进行分门别类。

2. 基于以上的分类，在初期的日语教学中，划分重难点，划分授课知识点的优先级，对于可能出现的误用，有的放矢地进行教学，防患于未然。

3. 结合信息化教学手段、情境教学法、翻转课堂、角色扮演等灵活多变的教学形式，激发学生的日语学习兴趣，创设日语教学情境，尽量让学生沉浸在日语的环境中，以减少母语干涉影响。

4. 在学好教材的基础知识上，引导学生探究式学习，鼓励学生通过便捷的互联网积极获取日语的第一手材料，通过身体力行接触地道的日语，自行体悟准确地道的日语表达。

5. 展望

本文从表记、人称代词、词汇选用、助词、时态等方面，系统分析了所收集以汉语为母语的日语学习者的学习资料中，因母语干涉而产生误用的情况，并据此探索避免这些误用的对策。限于篇幅，本次对于日语误用的研究限于语言本身层面，而所谓的“母语干涉”应具有更多的维度和更高层次的内涵（比如中日文化的差异而导致的误用），有待今后在教学中继续进行探索与实践。

参考文献：

1^] 迫田久美子（2002）「日本語教育に生かす第二言語習得研究」　第二章p24

2^] 侯仁锋.汉日第一人称代词的使用异同比较[J].日语知识,2000(12):16-18.

3^] 王运璇,李密.中日汉字形容词词义异同比较[J].和田范专科学校学报,2010,29(06):105-106.

4^] 赵晓杰.从日语名词使用看母语干涉——以中级日语学习者的作文误用例为考察[J].湖北函授大学学报,2014,27(15):118-119.

5^] 赵萍萍.中日两国语言中的汉字及汉字词汇形义辨析[J].文化创新比较研究,2020,4(11):69-70.

6^] 滕祥凤.中日汉字词异同及教学探究[J].公关世界,2020(16):114-115.

Analysis of common mother tongue interference in primary Japanese Teaching

Fang Zhe

[Abstract] In foreign language learning, learners are often influenced by their mother tongue, which is called "mother tongue interference" in linguistics. This paper takes Japanese learners of Chinese mother tongue as the research object, analyzes the misuse problems caused by mother tongue interference in the process of Japanese learning from the aspects of notation, personal pronouns, vocabulary selection, auxiliary words, tense and so on, and puts forward reasonable suggestions and Countermeasures to solve these problems.

[Key words] Japanese; mother tongue interference; personal pronoun; Chinese character; auxiliary word

［作者简介］方喆（1986-），男，湖北黄冈人，广州华南商贸职业学院新商务外语学院商务（广州 510550），菲律宾雷省科技大学在读博士。

［项目基金］本文系2020年度广州华南商贸职业学院质量工程教研教改项目“思政元素融入商务日语专业教学的探索与实践”（编号：2020HMZLGC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