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省邵阳市第二中学
兰熙是我的⼩学、初中乃⾄今天的好朋友,我们⾃⼩学三年级便认识了。⼀开始,我们便是“侠”解救“小民”的经典桥段,说起来,还有些狗血。
“嘿!你和她同桌,⼜是男⼥同学,你凭什么故意拿跳绳刮她?”奶声奶⽓的⼩⼥⼦孩操着⼀⼝怪正经的“侠女腔“质问“恶霸”道,只⻅“恶霸“顿时气焰衰弱,唯唯诺诺地道:“我⾛……还不⾏吗?……”当时还只有 7 岁的我⾃然是得意洋洋道:“哈哈哈!你可没事⼉吧!本⼩姐亲⾃救了你哟!打算怎么感谢本⼩姐呀?”“我…谢谢你!我想和你做好朋友。”⼀直沉默的她终于开⼝⽀⽀吾吾地说。这就是我和她认识的全过程。若你问我,怎么能记得这么清晰,那我只能说记忆这种东⻄,也是⽤⼼不⽤⼼的问题。有些事,你记得很清楚,但对⽅却⼀点⼉都不记得了,这并不能怪罪于他们,越是天真烂漫,就越易忘事⼉,因为他们脑⼦⾥的东⻄很单纯、很简洁,有⼀想⼀、有⼆想⼆,总之决不是我这种喜爱胡思乱想之辈可以附庸⻛雅胡乱仿造的。
初⼆那年,本与我在⼀处念书的她降了级,去了另⼀所稍差的初中读书。只听得她爸爸说,是怕她成绩不理想,考不上当地最好的⾼中,所以想重读⼀遍。我当时得知此消息竟哑然失笑,真是愚蠢的家⻓!她恐怕也并⾮愿意,可现实怎容得她来做决定?这些当⽗⺟的做家⻓的,都⽆⼀例外地想让⼉⼥们好,但他们可曾考虑过⼉⼥们的内⼼感受?我当时只知愤怒懊恼,却不知⾃⼰不也是个现代教育下的牺牲品么?从⼩,家⻓就强迫我做各种各样我不爱做的事⼉,报各种我不爱去的课外班。每当别的家⻓问起育⼉经验,他们就会如法炮制⼀份“育⼉清单”,从⽽扼杀更多孩⼦的天性,“帮助”更多的家庭……
想到这里我的嘴角就不禁讥讽地笑出声来,我⾃⼰的天真不也早就被扼杀了吗? 只不过,我的会早⼀些⽽已。你要问我们恨吗,我们不恨,我们一点⼉也不恨,孩⼦在受到伤害时,最直接的反应不是怨恨、不是报复、不是不甘……⽽仅仅是惊慌、害怕、恐惧、痛苦等等。⼀颗素丝般纯洁的⼼是学不会怨恨的,但这难得的天真受伤之后呢?我们的眼睛是否依旧澄澈、⼼地是否依旧单纯、动机是否依旧纯粹?在不断施压的成⻓历程中,我们这两根弦终于宣告罢⼯——我叛逆了,她麻⽊了。
世界向我宣布她呆朽的时候,本是⼀个皆⼤欢喜的⽇⼦,是的,那天我和她约好去看电影。她和我⻅到⾯时,我不由得⼤吃⼀惊,⼀副厚厚的眼镜架在她的塌鼻梁上,原本扎成⻢尾的⿊发变成了整⻬利落的“学生专用西瓜皮”,原来的灵气也不复存在………
⼀路上,我没话找话,⽽她,似乎还有些不耐烦,脸色苍白,眼神焦虑,总是说:“是啊。”“好。”“我不太记得了。”这样的对话,仿佛两个昨天才认识的初中⽣⼀般,场⾯尴尬⽽狼狈。
“你想看什么电影啊?”我问。
“我……我没什么想看的,随便吧。快点⼉吧,看完我爸妈还要送我去上课呢。”
我仿佛被⼈扇了⼀耳光似的,顿时羞愤不已,似乎是我乞求着她来陪我看⼀场电影。到那间,我不禁失语,⼀时像是难堪的外⼈,在故人面前被时间伤得猝不及防。
是啊,我们的天真早已受伤,甚⾄已经面目全非、不成样⼦, 我们⼀度还想苟延残喘地救治我们珍视的天真,可惜“聪明”的父母们总是坚持不懈地伤害着它们,仿佛持之以恒地砍树的⼈类,明知道⾃断后路却仍旧乐此不疲,似乎树⽊还会⽣⻓,还会供给他们需要的木材与绿荫。
渴望孩子们的天真不再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