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俗常言疏证》言语类词语及其社会文化心理

《通俗常言疏证》言语类词语及其社会文化心理

袁耀辉於泽明

渤海大学，辽宁 锦州 121013；锦州师范高等专科学校，辽宁 锦州 121013

[摘要]基于《通俗常言疏证》第二十五卷《言语》辑录词条内容，指出该卷辑录词语的品类，包括词、成语、惯用语、俗语、歇后语和特殊词语，认为上述词语折射俗民众讲信用、重慎言、鄙不仁的社会文化心理。

[关键词]《通俗常言疏证》；言语；社会文化心理

[基金项目]2021年度辽宁省社会科学规划基金项目“《通俗常言疏证》古籍词汇文化心理观照研究”阶段研究成果（项目编号：L21BYY006）

《通俗常言疏证》成书于1925年，该书共计40卷，所辑录词条皆为当时社会流行于民众中的通俗词语，其中第二十五卷为《言语》，该卷主要辑录与言语有关的词语。本文主要对这些词条及其所反映的社会文化心理进行探究。参考底本为2000年中华书局邓宗禹标点本《通俗常言疏证》。

一、《通俗常言疏证·言语》辑录词语分类

《通俗常言疏证》第二十五卷《言语》共辑录二百六十四个词条，包括词、成语、惯用语、俗语、歇后语和特殊词语。上述成语、惯用语、俗语、歇后语皆属于熟语，关于熟语及所包含的的品类内涵的界定可以参看《<通俗常言疏证>及其所录通俗词语研究》^①，上述所指的特殊词语是指一般性的短语，还未形成词或熟语。其中词六十九个，包括谈天、捣鬼、喝彩、开口、夸大口、借口、失口、破口、盐酱口、口实、口碑、失言、歇后语、摩嘴、插嘴、拧嘴、臭嘴、嘴硬、饶舌、嚼舌、启齿、胡说、话头、话柄、喝道、喓喝、文㑇诌、商量、分付、招呼、含胡、班驳、孟浪、荒唐、黄六、戏弄、愚弄、打诨、扯淡、嚼蛆、兜搭、啰唆、静办、什么、幸亏、应该、拉天、咭力骨碌、伊哩乌芦等。成语一百一十八个，包括免开尊口、冲口而出、众口一辞、开口伤人、血口喷人、人多口杂、金口玉言、顿口无言、满口应承、心口相应、口不应心、口快心直、口是心非、口甜心苦、口口声声、口说无凭、默默无言、先入为主、名正言顺、不言而喻、大言不惭、出言不逊、忠言逆耳、巧言令色、造言生事、妖言惑众、一言不发、一言难尽、一言为定、一五一十、姑妄言之，姑妄听之、千言万语、三言两语、花言巧语、甜言蜜语、粗言浊语、胡言乱语、自言自语、闲言闲语、言听计从、言过其实、言大而夸、大而无当、言之有理、强词夺理、理屈词穷、不对卯眼、道听途说、说慌调白、逢人说项、争长论短、鬼话连篇、老生常谈、无稽之谈、信口胡谈、纸上谈兵、街谈巷议、高谈阔论、自有公论、存而不论、过而不留、不赞一辞、善为说辞、一面之词、无声无臭、声色不动、忍气吞声、交头接耳、拦头一棒、呼来喝去、呼应不灵、大声疾呼、大呼小叫、大惊小怪、拍案惊奇、喓五喝六、夹七夹八、不平则鸣、不明不白、闻所未闻、对答如流、惟命是听、平正通达、虚无飘缈、通天彻地、海阔天空、云淡风轻、平地风波、走露风声、捕风捉影、和盘托出、暗藏春色、隔靴抓痒、自相矛盾、一刀两断、两面三刀、斩钉截铁、倒树寻根、釜底抽薪、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君子一言，快马一鞭等。俗语三十九个，包括有口难分说、空口说白话、不信好人言、快嘴三娘子、没巧不成话、敢怒而不敢言、歪嘴吹喇叭、说得天花乱坠、前言不对后语、不干不净的话、驴头不对马嘴、能说不能行、摸不着头脑、不问青红皂白、所问非所答、东天扯到西天、逢人只说三分话、痴人面前莫说梦、议论多而成功少、骂了狗血喷头、有理不带声高、自有傍人说短长、话不投机半句多、狗口里那有象牙吐、口里甜如蜜，心里似黄连、口口吐的鲜红血，人人只当苏木水、一是一，二是二、一传十，十传百、语言无味，面目可憎、龈瓜皮，说大话、刚说曹操，曹操就到、张家长，李家短、与君一夕话，胜读十年书、路上说话，草里有人、相打无好拳，相骂无好言、不做声，不做气、上气不接下气、墙有风，壁有耳、不是风，就是雨。惯用语八个，包括狮子大开口、口头禅、打乡谈、耳边风、拍马屁、趁脚跷、闷葫芦、碰钉子。谚语五个，包括要知心腹事，但听口中言、食不语，寝不言、锅头饭好吃，过头话难说、真人面前莫说假、家丑不可外谈。歇后语三个，包括哑子吃黄连，说不出的苦、打破沙锅璺到底、麻雀儿生鹅蛋。格言1个，即不以人废言。特殊词语二十一个，包括造口业罪、口音不对、决不食言、难说难言、一老一实、句句有理、一张嘴、一张寡嘴、两张嘴、老实的说、说得入港、说话如放屁、凭空说谎、背前背后、背后骂人、装耳聋、使之闻之、夫子不答、作什么、不过如此、究竟如何。上述词语中，成语所占数量最多，其次是词和俗语，格言最少。

二、《通俗常言疏证·言语》辑录词语折射社会文化心理分析

《通俗常言疏证》卷二十五卷《言语》辑录的众多词语反映了当时社会民众对于言语与社会关系的深刻领悟。

（一）体现讲信用的文化心理

《通俗常言疏证·言语》辑录的许多词语如一言为定、君子一言，快马一鞭等反映了民众讲求信用的文化心理。

一言为定 《石头记》六六回：“你我一言为定。”^②

“一言为定”是指“一句话说定，不再更改或反悔”^③，在明代就已经出现。《京本通俗小说·错斩崔宁》：“她因不忍见你分离，待得你明日出了门才来。这也是我没计奈何，一言为定。”《京本通俗小说》为明代白话短篇小说集，不过多卷已经散轶。清代以后也常常出现，《儒林外史》第二五回：“如今一言为定，择个好日，就带小儿来过便了。”浩然《艳阳天》第一二二章：“‘我就求你不嫌弃我了,我还嫌弃你?’‘好，一言为定！’”作为具有承诺语义的“一言为定”已经具有意义的整体性而进入普通话交际系统，在书面语和口语中经常使用。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传灯录》南源道明上堂有“快马一鞭，快人一言”之语。今人多云“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被《汉语大词典》收录，其义“比喻言而有信”^④。关于信誉，先秦《论语》就已经进行过论述。《论语·为政》中孔子说道：“人而无信，不知其可。大车无輗，小车无軏，其何以行之哉？”^⑤可见，信誉对于一个人的重要性，作为君子的立身之本。上例中，《传灯录》为北宋时期真宗年间释道原所撰的一部禅宗著作，其所载上堂所言之“快马一鞭，快人一言”与后世所言“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语义基本一致。《金瓶梅》第五三回：“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现今，“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已经进入现代汉语普通话交际系统。

（二）体现重慎言的文化心理

《通俗常言疏证·鬼神》辑录的许多词语如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食不语，寝不言、路上说话，草里有人等，反映了民众重慎言的文化心理。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宋·欧阳修《笔记》：“俗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即《论语》‘驷不及舌’也。若较其理，则俗谚为是。”元人《五员吹箫》剧：“专诸曰：‘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岂有翻悔之理。’”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是指“话已出口，无法收回”^⑥。该成语在宋代就已经出现。上例中，宋代欧阳修在《笔记》中指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语出《论语》“驷不及舌”。“驷不及舌”为《论语·颜渊》第八章子贡所言^⑦。不过“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被当时称为俗谚，现已经成为成语。古时君子重言行，讲信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体现出民众对话语表达意义的认定，一旦说出口，就无法收回，所以告诫人们要慎言。

路上说话，草里有人《西游记》十回：“张梢与李定叙别，只正是‘路上说话，草里有人’。”

“路上说话，草里有人”是一个俗语，具有语义的双层性，其表层语义是指路上说话的声音能够被草里的人听见，其深层语义是告诫人们说话要慎重，小心被他人听见，反映了人们重视说话的场合和保密性。

（三）体现鄙不仁的文化心理

《通俗常言疏证·言语》辑录的许多词语如巧言令色、妖言惑众、开口伤人、血口喷人、花言巧语、粗言浊语、胡言乱语等反映了民众鄙视那些道德低下之人的文化心理。

巧言令色《论语》：“巧言今色，鲜以仁。”《水浒》六三回：“天兵在此，还敢巧言令色么？”

“巧言令色”出自《论语·学而》。孔子在文中指出那些花言巧语、善于伪装的人很少是有仁德的。作为一个具有贬义色彩的成语，已进入现代汉语普通话词汇系统，被多部词典收录。

胡言乱语元人《风雪渔樵记》剧：“你只管哩胡言乱语。”《水浒》四十回：“不许你胡言乱语，多嘴多舌。”

上例中“胡言乱语”是指胡乱说话，指称说话人的行为不符合道义，被民众所不齿。

三、结语

《通俗常言疏证》辑录的众多言语类词语反折射出当时民众不同的思想价值取向，有讲信誉、重慎言的文化心理，也有鄙不仁的文化心理。很多言语类词语出自先秦诸子著作，宋元以来小说、戏曲等著作多有传承，至今在人们的交际中使用，反映出这些词语与人们的生活联系地非常紧密，尤其是蕴含社会发展正能量的词语更为各时代所关注。

参考文献

[1]孙锦标.通俗常言疏证[M].邓宗禹标点.北京:中华书局,2000.

[2]罗竹风主编.汉语大词典(第1卷)[Z].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6.

[3]罗竹风主编.汉语大词典(第3卷)[Z].上海:汉语大词典出版社,1989.

[4]陈晓芬译注.论语[M].北京:中华书局:2016.

[5]杨伯峻译注.论语译注(简体字本)[M].北京:中华书局,2017.

[6]袁耀辉.《通俗常言疏证》及其所录通俗词语研究[D].长春:吉林大学,2019.

通信地址：辽宁省锦州市松山新区科技路19号渤海大学121013

联系人：袁耀辉 电话：13188410136

①袁耀辉.《通俗常言疏证》及其所录通俗词语研究[D].长春:吉林大学,2019:199-299.

②本文所引用词条皆源自《通俗常言疏证》,行文中引用案例皆出自《汉语大词典》.

③罗竹风主编.汉语大词典:第1卷[Z].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6:39.

④罗竹风主编.汉语大词典:第3卷[Z].上海:汉语大词典出版社,1989:245.

⑤陈晓芬译注.论语[M].北京:中华书局:2016:20.

⑥罗竹风主编.汉语大词典:第1卷[Z].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6:39.

⑦杨伯峻译注.论语译注(简体字本) [M].北京:中华书局,2017:1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