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神及其祭仪的边缘形态——读《文学与仪式—酒神及其祭祀仪式的发生学原理》

(整期优先)网络出版时间:2023-0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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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神及其祭仪的边缘形态——读《文学与仪式—酒神及其祭祀仪式的发生学原理》

 王梦菲              

 西北师范大学 研究方向: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     730070

[摘要] 在“西方中心”价值体系作用下, “我者/他者”的文化研究意涵越来越突出,“他者—东方”在西方话语策略下成为被偏见化的存在,因此还原“东方”的基本面貌成为一项重要任务。彭兆荣教授的《文学与仪式》一书,从文学人类学出发,在“酒神祭仪”的切入点下对 “西方中心”的历史逻辑进行梳理和反思,说明酒神狄奥尼索斯的非西方的“边缘形态的异质性特征”,揭示其中所隐含的“东方因子”。

[关键词]酒神;东方因子;边缘形态

长期以来,在“西方中心”价值体系的作用下,西方的话语不断传承着殖民的谱系,即权力的、知识的、隐喻的话语,“西方中心”之“我者/他者”的文化研究意涵成为传统西方学术伦理中显而易见的成分,东方作为“中心”系统的边缘部分受到权力核心的挤压。因此,还原被偏见化的“东方”的基本面貌,从话语策略的透视中揭示西方文学中的他者叙事,是还原“本文”的一项重要任务。就此而论,《文学与仪式》正是这方面的一次成功实践。该书以西方经典性的“酒神祭仪”命题为切入点,从人类学仪式理论的知识谱系、酒神祭仪的神话谱系等方面进行论述,试图说明“像日神/酒神这样的纯粹具有西学伦理和哲学美学发生学意义的叙事范式其实充满着“东方叙事”的因子;它是一个“东学西渐”的历史变迁过程。”[1]

一、酒神“非西方—异质性”依据

狄奥尼索斯是古希腊神话中的酒神,作为西方戏剧的原始肇端而存在,酒神及其祭仪发生的缘生形态一直以来是学界探讨的焦点。在“欧洲中心”知识权力特征下,为了将狄奥尼索斯完全置于西方文化系统中,汤因比以“绝迹了的社会宗教”来解决难以在西方社会中寻觅到就酒神缘生性因子这个棘手的问题。弗雷泽决不承认古埃及的奥西里斯与古希腊的狄奥尼索斯两者之间的渊源与继承关系。但实际上,在酒神的叙事范式中充满着“东方因子”,他是多民族交流的历史实践,具有非西方的异质性特征。

从其生世来看,狄奥尼索斯显然是后来才进入奥林匹亚神系的神祇,希罗多德认为几乎所有的神的名字是从埃及传入希腊的。被希腊人所认为的最年轻的狄奥尼索斯与潘恩,在埃及语境下要年长得多,这自然印证了酒神所粘附的外来因素,即来自埃及的东方血统。再者,他曾为躲避天后赫拉的迫害,带领了一群狂女浪迹天涯,足迹遍布到埃及、叙利亚和印度。若依据习惯上的地理概念,那么在整个奥林匹亚神系中,狄奥尼索斯是最具有东方因子的一个神祇。

从其名称来看,酒神在进入希腊主神系统之前就经常以不同的异名出现,如艾克索斯、扎格诺斯等,这些不同的别名让我们直接感受到酒神在不同地域、族群、国家中的所处变迁状态以及“文化边界”漂移的历史过程。

从文艺考据来看,在艺术领域有一幅古希腊的彩陶画闻名遐迩,画面上是酒神奥尼索狄斯乘着带轮子的舟揖从外域而来的场景,这隐约透露着酒神的异域身份。在文学领域,彭兆荣教授在荷马史诗中寻得线索,史诗中已有大量饮酒场面的描述,英雄内斯托的“鸽子酒杯”说明荷马时代的希腊人已经嗜酒成风,但却不见诗人对酒神做进一步的描述,酒神的历时性接受、东方因素特征再次凸显。

同时,循着历史发展的脉络,在更为宏大的历史背景中仍存在着酒神非西方的异质性的依据。希腊文化是数千年来文化交流、民族迁徙、商贸殖民的果实,希腊神话的缘生形态可追溯到希腊人迁移到希腊本土之前,其中一些早在克里特—迈锡尼时代就开始构成,并以这个时代的事件作为构成神话的基础。

由此可见,不论是在历史逻辑的推演论证中,还是在文学艺术本身的推断中,一切因素都表明酒神狄奥尼索斯与本土之神相距甚远,足见“欧洲中心”论“我者”的历史知识基础的脆弱。

二、酒神及其祭仪的边缘形态

酒神狄奥尼索斯作为一个外来神,是古希腊人眼中的“他者”。但在作为“我者”的希腊神话的注视下,西方话语权力对其进行了新的规定与作用,在进行“他者”言说的同时,也融入了本土的文化与精神。尽管如此,酒神狄奥尼索斯仍没有走入希腊社会和政治中心,处于边缘地位。

(一)地理的边缘性

从地理位置来看,酒神系统内的形象、活动大都集中于核心城市之间的广袤地带。彭兆荣教授亲赴希腊的调查证明所有的酒神剧场的遗址或地处城市郊区,或在卫城的边缘,或在祭祀遗墟的角落,处于与中心相对立的空间位置。再如酒神狄奥尼索斯少年寄养、受教育和成长的地方——巴赛,处于希腊南部多山地区阿卡迪亚最偏远的地方,而阿卡迪亚被希腊人视为蛮荒边缘野地,是半人半兽出没的地方。这从地理上与“城市—中心”构成了另一极的对应关系和对话单位。

(二)形态的边缘性

自然、变形、疯迷是酒神及其祭仪在社会形态、性别形态和精神形态方面所展现出来的边缘性特征。自然形态的动物性、社会性别和两性性别的不确定性和双重性、精神形态的非理性特征等使其游离于希腊话语世界的中心。

在社会形态中,自然、乡土是酒神的重要内涵。浓郁的动物性特征使其成为希腊神话中处于边缘的“他者”。从其外部形象来看,狄奥尼索斯在希腊是作为“牛神”被认识和接受的,其“公牛本性”是对自然本性的肯定和张扬。此外,有关酒神身世的动物神话传说还有狮子、海豚、蛇等。在酒神系统的“社会关系”中,潘恩、塞勒尼斯也是动物的同构表述。潘恩是世俗、乡土之神,其山羊的外部特征所代表的是人类的自然本性——动物性。塞勒尼斯则是一个半人半马的怪物,现存于希腊博物馆内的铜制品“马人塞勒尼斯” 手舞足蹈、阴茎粗大冲天、自娱自乐的形象正表达了“动物人类”的主题。同时,在作者亲历欧洲的考据中也发现:与酒神系统相关的现存艺术作品中,众形象皆体现了轻松欢乐的情调,具有自然本色。

在性别形态中,酒神狄奥尼索斯的变形使其处于一种变幻无常的状态,跨越物种的变幻与两性性别的抹杀使其身份具有了模糊性。沿着酒神神话的线索追踪,可以发现酒神在人和动物、人和植物之间的变幻,这种变幻在一定意义上具有贬低意味,因为在古希腊神话叙事阶段,人类已经将自己视作高于其他动物一筹的生命体,而贬低无疑具有边缘特征。狄奥尼索斯“二度出生”的经历则是对其两性性别的抹杀,他从宙斯的足股间二度降生,大股受伤、切开后再缝合象征着阉割和死亡的双重寓意,包含着对性别做边缘冲击的意味。

在精神形态上,酒神是“疯迷”的代名词,他的醉境迷狂是在民众范围上人的内部心理能量的释放,酒神信徒“必须彻底放弃他们日常生活中的所有规矩和事务,进入一种疯狂的情绪和状态之中,使自己处于介乎于神性和人性的模棱两可情境。”[1]在酒神魔力下,信徒们俨然是疯狂者,表现出赤裸裸的“自然性别”,酒神所到之处发生了母性与野性、伦理与本能的两极化转变,在毁灭和混乱中,狄奥尼索斯成为了“人的毁灭者”,成为民间性、野俗性的代表。

三、结语

显然,在西方话语权力的作用下,出现了一些完全倒错了的“小说话叙事”,导致狄奥尼索斯的“正统本位”大都集结于奥林匹亚神系。《文学与仪式》一书则证明狄奥尼索斯可能是一个多地起源并在希腊融合成型的神,努力还原“西方中心”的东方因子,揭示“西方中心”叙事伦理的阴谋,使酒神及其祭祀仪式的发生学形态有了更为清晰的线索,也使读者对狄奥尼索斯东学西渐的行为主线有了进一步认识。

参考文献:

[1]彭兆荣著.文学与仪式:文学人类学的一个文化视野——酒神及其祭祀仪式的发生学原理[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4.

[2]王倩.话语世界的边缘性符号[D].兰州大学,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