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作家阿索林的先锋主义文学

(整期优先)网络出版时间:2023-0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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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班牙作家阿索林的先锋主义文学

陈乔汐

四川轻化工大学401321

在1928年12月底,上海的新潮青年杂志《无轨列车》发表了一篇简短的外国杂文译文,题目为《斗牛》,署名为原作者“Azorín,徐霞村译”(1928: 447)。这篇简练而幽默的短文,情节说不清该归类为新闻报道还是短篇小说,但总之,将东方读者的视野带到了欧洲南部一片阳光璀璨的国度––西班牙。单是它的题目《斗牛》,乍听之下已经非常具有西班牙风味。但是,当时在上海这样处于同世界文化艺术接轨的时尚前沿大都市,比起法国、英国、美国、日本等国家,上海当地的人们对这个坐落在伊比利亚半岛上具有悠久历史的帝国的现代情势仍是知之甚少,可以说西班牙的文学对中国人来说是陌生的。那么,究竟为什么这位上海半月刊杂志的主编之一––徐霞村要选择这样一篇《斗牛》发表在当年九月才创刊杂志上? 其实,对于当时刚刚摆脱封建统治不足二十年、在新文化运动“学习西方”口号的号召下的中国普通读者来说,异域风情,特别是具有西方异国风情元素的外国文学,是既新奇又引人注目,同时也有借鉴价值的;另外,在上海这样的大城市里,生活节奏非常快,生活压力也比在传统农村的大,因此,人们的阅读偏好会倾向于一些篇幅少、所需阅读时间短、言辞叙述清晰易懂而又生动有趣的短篇小说。这些条件,阿索林的《斗牛》都符合。

那么,这位西班牙的阿索林究竟是谁?其实“Azorín”是他的笔名,他的本名叫做José Martínez Ruiz,他于1873年出生在西班牙靠近地中海的省份阿利坎特小城Monóvar一个传统意义上的资产阶级家庭。在十九世纪末,这位饱揽群书、又极具思想抱负的少年,决定放弃在瓦伦西亚大学等城市攻读的法律专业,专心致力于其热爱的文字工作。所以,在1896年,他来到首都马德里,凭借文章中展现出的过人的写作才情和犀利独到的社会观察视角,随即获得在当地报社《国家报》、《进步报》等新闻社工作的机会,并为多家重要杂志如《新杂志》、《青年杂志》等期刊攥稿。笔名Azorín是出现在1904年《国家报》首页的个人专栏《议会印象》第一篇文章脚注的署名。从此之后,令西班牙读者们印象愈发深刻的是阿索林和他极具原创特色的作品风格 –– 简短、干净、利落,言简意赅。与此同时,在世纪之末的西班牙发生了一间本应该轰动整个社会的大事件:在1898年的国际战争中,西班牙帝国的“无敌舰队”迅速败给了美国,这件事被后世的评论家称之为“灾难的98代”,而更令人惊奇的是:“整个社会没有造成群众轰动,西班牙像麻痹了一样。有的西班牙人会谈论到当时社会的死气沉沉。看来,社会反响的缺席对国家来说比灾难本身更为严重”  (Donald L., 1977: 16)。 就在此时,阿索林联合其他同时代的大作家,通过文学,造成一场社会思想文化革新运动,“九八世代”,其中包括的作家有乌纳穆诺,巴罗哈和安东尼奥马查多,另外还Maeztu, Pérez de Ayala 以及 Ortega y Gasset (1977: 31)。尽管Maeztu否认他被列入98年,但阿索林指出,“这偶然强加在他身上的东西无可更改。如果他接受艺术,那就要明确艺术的前提条件是为政治、为社会服务。” (Azorín, 1969:115). 对于这项文学思想的社会使命,阿索林为之奋斗了一生,从20世纪初,一直到1961年重新整理出版了一本书,标题是 《La generación del 98》(九八年一代)。而早在1928年左右,喜爱阅读法国现代主义作家作品,常去被称之为欧洲之窗法国旅行的阿索林,其文风也逐渐向以巴黎为中心的战间期欧洲时下最流行的先锋派文学靠拢,包括表现主义、立体主义和超现实主义等实验性创新文学思潮。

欧洲以超现实主义为代表的先锋派文学,大量作品中充斥着面对战争期间的血腥暴力残忍的不安和恐慌,逃离现实,进入末日般的梦境和幻想中。相比之下,阿索林散文的诗意中,流淌着哲学式的安宁。阿索林的面对命运的安命态度是来自古罗马希腊时期的哲学家如柏拉图,还有西方传统苦修主义精神的和平和安宁情境的熏陶。阿索林对现实、生活、死亡、梦境、现实,空间和时间的思考是富有哲思的诗意。他的心里住着一位法国蒙田式的隐居人,或是一位古希腊罗马时期的苦修士。永恒的人类精神家园,和大自然更古不变的循环演变融为一体。

譬如,《没有黎明的岛屿》(1944)是阿索林生平倒数第二本小说,是西班牙文学史上尤为奇特、古怪的经典之作。讲述了三位没有名字的主角们,一位诗人、一位小说家和一位剧作家,所在的世界介于现实和幻想,观察到陆地和岛屿的自然风光,处于梦游般的奇幻远洋航行之中,旅行的目的地是本书的标题––一座没有黎明的岛屿。其实,这可以理解为是由阿索林的文艺精神世界分解为三个不同的创作者,他们之间的交流是片断式的对话,几位分别对旅行中所观测到的自然景观可以激发文学创作的主题发表不同的观点和创意。小说的句子很短,充满了对时间的流逝和事物的消失无可挽回的不安和焦虑感,同时,这些被标点符号切分而精炼到近乎只剩下名词和表示性质的形容词的句子,充斥着大量拥有诗的韵律、画面和情绪的短句。在韵律上,阿索林的音乐感一如既往的是以自然倾泻的音符为旋律而为词句赋予节奏之美,这同中国古诗中以韵律为增强诗歌音乐性的手段但又不为迁就韵律而破坏自然是一样的,在我们所引用的段落中,同样蕴含和谐规律的诗句,形成押韵的四行短诗 《verde cobalto, verde Prusia, verde ceniza, verde vejiga》(中译:钴绿、普鲁士绿、灰绿、膀子绿) (诗节:5a-4b-5c-5d)。同样的,这些简单的句子以和谐而自然的音律唤起的画面,色彩和构图,能够带给我们绘画的视觉享受,能够在脑海中联想到一幅典雅的水墨画。而具体的颜色在一名会画画的诗人手中的调色盘上经过考量调和而成,在这里不仅有西方的色彩,也有东方的颜料,比如印度黄。并且,老子说“静生智,定生慧”,意思是一个人只有心灵沉静,定力才大,智慧也会由此而来,中国的诗歌中一直讲求哲学美,包含对静与和谐的要求,阿索林在这一段中所渲染的氛围是他的内心哲学层次体现,一如既往的平和稳重,并追求心境与自然的和谐统一。阿索林写道:“所有人都沉默不语”,“平静、平稳、不可改变”, “一个和谐的整体”(Azorín, 1944:13)。

总之,阿索林是西班牙文学中的“先锋派”。在世界文学史上,阿索林是西班牙“先锋派”文学的推动者,是一个值得被广泛研究和肯定的作家。阿索林的文艺思想是有著鲜明起伏的脉络的,同欧洲整体文学和艺术的时尚一样,在各自的领域中采取自己独特的表现方法发展,又有相互借鉴和影响的一面,共同依附在历史的进程中逐步的演进。

参考文献

Azorín. (1944). La isla sin aurora. Barcelona: Ediciones destino.

Cruz Rueda, Ángel, & Azorín. (1969). «La obra de Azorín». El artista y el estilo (pp. 34-68). Aguilar.

Shaw, Donald L. (1977). La generación del 98. Madrid: Cátedra.

徐霞村 (译):阿索林,《斗牛》,《无轨列车》第8期,1928年,447-45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