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国》中柏拉图的民主制思想探微

《理想国》中柏拉图的民主制思想探微

 陈秀文

扬州大学  225100

[摘  要]柏拉图作为政治哲学的创始人，他的思想博大精深,对西方乃至世界政治的发展产生深远影响。通过分析《理想国》中柏拉图的民主制思想，探索民主制的产生背景和思想基础，思考柏拉图对民主制非正义的城邦和个人、过度的自由和平等的批判，借鉴吸收柏拉图的思想，从而思考现代民主发展的可能性，建设更适合国家和个人的社会。

[关键词]柏拉图；理想国；民主制

一、《理想国》中的民主制

民主制最早起源于古希腊，在古希腊的直接民主中，人人在政治上平等，公民既是统治者，也是被统治者，所有公民都有选举和被选举的权利，都有对公共事务发表自己观点的权利，这种直接民主确实体现了平等，对现代发展民主政治提供启示。

（一）民主制的产生背景

“民主”即人民的统治，“在实行民主制的城邦中，雅典民主政治被恩格斯称为是国家起源最纯粹最典型的形式，是高度发展的国家形态。”[1]在《理想国》一书中，柏拉图为建设理想的城邦，对古希腊的城邦政治进行了等级优劣的划分，从优到劣分为君主制或贵族制、荣誉制、寡头制、民主制和僭主制。在柏拉图这里，民主政治却被认定为仅次于僭主制的比较低劣的政治制度。

在柏拉图看来，民主制起源于寡头制，它是一种权力制度，这种制度中最主要的权力就是财富，这是人类毕生追求的目标。民主政体的产生过程就是“当穷人们获得了胜利，杀了一些富豪，贬黜了另一些，并使其余的人平等地参与城邦政治和管理，最常见的做法是，人们通过抽签任命各级领导”[2]，在民主制下，城邦的每个人都有相同的机会参政议政、统治城邦。

（二）民主制的思想基础

柏拉图的思想在《理想国》中贯穿始终，他以政治的视角审视公正，认为城邦制度则与心灵的公正有着密切的关系。个体心灵的正义是维护城邦政治秩序的基础，具有道德修养和心灵修养的市民构成一个好的城邦；而一个正义的城邦，可以提升个体的心灵，让个体拥有智慧与美德，不会做任何有悖于公平与正义的事。

在《理想国》中，柏拉图把个人的灵魂分为理性、激情和欲望。当理性主宰其他两个部分时，就会相应形成四种优秀美德：智慧、勇敢、节制与正义。当理性主宰激情和欲望时，各个部分井然有序，形成的四种美德恰是实现城邦正义所需要的精神力量。而当激情或欲望控制理性时，个人的心灵秩序出现问题，整个城邦也会背离正义走向衰败。

柏拉图详尽地谈述城邦政治与个体，目的是要使人清晰地理解“何为正义”，并证实“正义的人是真正幸福的人”。按照柏拉图的说法，正义的人就是最好的人，而与金钱、权力等无关。各种政体中，无论是民主制还是僭主制，都不是真正正义的制度形式，也不能造就真正正义的城邦和个人，他们的理性受欲望支配，而无节制的欲望必定带来无限的痛苦。相反，只有那些真正拥有知识、用理性支配激情和欲望的哲学家才是最幸福的，受哲学家统治的城邦才是最正义的。

二、柏拉图对民主制的批判

柏拉图所经历的伯利克里时代、伯罗奔尼撒之战、马其顿王朝都是非常混乱的时期，这些激发了他对秩序与和谐的追求。然而，古希腊引以为傲的民主制却以“败坏青年”“引入新神”两罪为由判处苏格拉底死刑，逼迫柏拉图开始对民主制进行反思。

（一）过度的自由与平等

柏拉图将民主视为一种衰落的政治形态，他认为它的缺陷是人民对自由的盲目追求，进而造成了城邦秩序的紊乱，如果过分强调普遍的民主，则会使城邦的政治生活充满了随机和偶然，最后会造成一种极度奴隶化的僭主政治。柏拉图认为民主制最大的优点是自由，对所有人一视同仁，无论他们是否平等。然而，脱离了自由限度的民主是另一种暴政，不顾一切过分追求自由只会败坏公民的德性，放纵他们的欲望，最终导致政治生活和家庭生活的无政府状态。

在杂乱无章的民主政制下，青年人的思想很容易为激情和欲望所左右，他们无法用理智去追逐高尚的、善的欲望，他们只想着放纵的自由，不习惯于受到各种限制和束缚，因此没有为他人、为城邦的公共利益负责的责任心。而且，“自由、平等与宽容就其本来的意图而言是好的，但在实践效果上，自由与宽容并不能有效地保护优秀事物，却非常有利于低劣事物，民主所以会遇到这一似乎不合道理的根本性困难，是因为人性条件不能满足民主所需要的人性水平。”[3]过度的自由与平等只会造成非正义的城邦和个人。

（二）非正义的城邦与个人

柏拉图提出了城邦正义和个人正义，城邦正义关注的是人的社会生活，是人的社会关系的调节，以及城邦的政治秩序的形成、巩固与延续；个体公正则关注个体心灵的和睦与美好。而在柏拉图看来，民主制恰好违背了正义的原则。民主制所追求的自由和民主表面上光鲜亮丽，但极端的自由就是极端的奴役，当民主人物夺取政权，沉醉在民主的生活的时候，他们自身的欲望会无限膨胀，当欲望得不到满足时，他们会运用权力惩罚那些阻碍他们行使自由权利的人，最后导致社会的无秩序，民主城邦处于混乱的无政府状态。

在柏拉图的眼中，民主城邦有着令人难以置信的宽容，他们不会在每一件事情上斤斤计较，他们看重的是一种可以让大部分人满意的理论，所以说民主城邦是一种没有专制的、多种多样的城邦，它会让所有人都得到平等。然而，这种直接民主存在着大量的缺陷，比如它要求全体公民都要参政，这就很可能导致一种政治狂热；其体制结构单一，容易作出草率而不合逻辑的决策；直接民主化可能带来严重的政治矛盾和斗争；因为每个人都要参加政治决策，而且参与人数愈多，决策愈不有效率。“民众有大量不靠谱的人，那些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好吃懒做之徒远比高尚认真的公民们更为踊跃，降低了公民大会的道德水平和智力水平。”

[4]

三、民主制该何去何从

柏拉图是一位伟大的政治哲学奠基者，其思想博大精深，对西方的政治思想产生了深刻的影响。柏拉图在《理想国》中谈论的问题并非遥不可及，他对民主城邦、民主个体的描写与批评，对于我们现代民主制度的发展有着重要的启示作用，是值得我们继续关注与反思的。

柏拉图认为，好的民主制度必须建立在公民理性参与政治的基础上，当公民运用理性控制内心的激情和欲望时，民主才会趋向有序的正义，才会造就正义的城邦和个人。关于怎样才能实现这一理想的民主，柏拉图提出了一种主张，那就是必须有一位哲学王来领导这个国家。柏拉图利用“洞穴隐喻”指出哲学家是成功走出洞穴，看到真实世界的人，他饱含着智慧与正义的人，能够将“善”的概念运用于政治权力之中，将正义与智慧有机地结合起来，对城邦进行有效的治理，使其朝着正义的方向前进。

在一个城邦中，哲学王兼备智慧、勇敢、节制、正义等美德，在面临选择时能够以城邦全体公民的利益为重，引领城邦公民向美向善，打造正义的城邦和公民。要造就一个哲人国王，必须要有一条正确的道路，因此，柏拉图非常注重哲人国王的教育。但是，“哲人之治”是建立在善理念基础上的纯粹理论，一但走入现实残缺的人类世界，便会走向腐朽，因此，政治制度的腐朽是人间的正常现象。所以在柏拉图晚年时期，他更把重点放在了“法律”上，期望“法律”可以培育人的德性，调节人的心灵秩序，发挥教化人的功能。

虽然柏拉图的“理想国”如空中楼阁，难以实现，但是他通过教育来实现理想政治的方式值得我们借鉴和学习。在现代民主发展与改革的过程中，我们要着力避免柏拉图所批判的民主制的诸多弊端，大力发展教育，教授真正有益的知识，培养有理性的公民，防止极端的自由和平等，培养公民节制等美好品德，造就完善的灵魂。在如今的代议制民主中，要对公民参与政治议政的权利进行保护，提升公民参与政治的意识和能力，避免民主的狂热化、无序化，确保公共决策的合理性和持续性，并确保决策的质量，从而让决策能够更好地体现出群体和个体的利益，追求国家和公民的共同的善，创造出一个正义的民主。

参考文献

[1]柏拉图著,郭斌和等译.理想国[M].北京:商务印书馆,2022.

[2]赵汀阳.坏世界研究:作为第一哲学的政治哲学[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9.

[3]林国荣.柏拉图论民主政制的正当性[J].江海学刊,2012(02):123-129.

[4]孟锐峰.心灵秩序与民主——柏拉图政治哲学的当代启示[J].哲学研究,2015(11):93-97.

[5]刘贵英,蒋学孝.教育何以塑造理想国——《理想国》卷八刍议[J].社科纵横,2019,34(04):101-104.

[6]包大为.重塑公共的立法实践:卢梭对柏拉图政治哲学的转述[J].杭州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9,41(06):92-100.

[1] [德]恩格斯.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117.

[2] 柏拉图著,郭斌和等译.理想国[M].北京:商务印书馆,2022:388.

[3] 赵汀阳.最好的国家或者不可能的国家[J].世界哲学,2008(01):65.

[4] 赵汀阳.坏世界研究:作为第一哲学的政治哲学[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9: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