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江省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 黑龙江哈尔滨150028
摘要:小小说字数简练,寓意深刻,篇幅不大,立意明晰,在表达上风格多变,在文中结尾阐述主题,因其是一种多数人喜欢、参与甚至进行创作的文学表现形式,故被称为百姓艺术的小说。龙江小小说作者们饱聚焦现实,捕获龙江社会广角,展现龙江百态;扎根黑土,地域特点鲜明;关照历史,地方情怀突出,形成了黑龙江小小说独特地域文化特色。
关键词:地域文化特色;黑龙江;小小说
引言
小小说作为新兴文学的体裁,微言大义,其创作的核心是讲求作品的寓意,注重以生活片段表达对现实的体悟,通过微短故事呈现出大的人物和时代,直面生活诸多领域的矛盾,小小说时代感强,契合代的发展。黑龙江小小说发展扎实稳健,作家群体不断壮大。迟子建、“东北三剑客之一”的袁炳发,陈力娇,安石榴,阿成,田洪波等起到了中流砥柱的作用,中青年作家:勾连颖、隋荣、王立红、高振霞、柴亚娟等迅速崛起,还有新生代小小说作家王哲、张碧岩、于博等给黑龙江小小说注入新的力量。龙江小小说作者们聚焦现实,捕获龙江社会广角,展现龙江百态;扎根黑土,地域特点鲜明;关照历史,地方情怀突出,形成了黑龙江小小说独特地域文化特色,并且多位作家曾获得小小说“金麻雀”奖,还有多部小小说作品入选全国多个省份的高考模拟试卷及各类优秀阅读丛书之中,可以说在全国小小说领域已经占有一席之地。
1、聚焦现实 微言大义
龙江小小说作家群体分布在农场、林场、油田、矿山、部队、公安、传媒、大学等,触角可及社会的各个层面,基层丰富的社会经验和对文学的挚爱,使得龙江小小说队伍呈现出异常活跃的文学生态,他们始终用关爱、同情、理解的目光注视着生活在龙江黑土地上普通大众甚至底层人民的生活状态,尽可能地选择贴近现实、展现时代精神风貌的生活素材,作品中抑或赞美人间温情、生活暖意与人性之美,抑或痛斥生活中的黑暗和人性丑恶,这不仅是作家对生活,对社会、对现实的理解,也是龙江小小说作家们一直坚持的创作理念。如果没有作家们这般浓厚的故乡情结,便不足以刻画出这些平民内心深处的图景。
龙江小小说作家将笔触直达社会普通大众,向读者分享了普通大众的生活艰难疾苦和小小温存,让读者读起来总能在字里行间寻找的自己或者周遭人群的影子。作家们将芸芸众生的酸甜苦辣展现在字里行间,并通过这种方式与读者共同探讨人生的复杂和幽深。
袁炳发2021年的新作《灰色咏叹调(二题)》之《友谊》,讲述主人公秦山六年间辗转大小矿山为父寻仇的故事。为了寻找杀父凶手的线索,秦山不辞辛苦地做矿工,他从小到大心中就被复仇的怒火填满,性格孤僻,整日里心事重重,生活上了无生趣。一天他终于在岭南矿上,结识到知道凶手线索的安叔,一次醉酒后,他向安叔吐露了心中多年来的秘密,安叔也答应约凶手出来与秦山见上一面。当等到与凶手相见的夜晚,秦山趁其不备用怀中尖刀将凶手猛然刺倒在地,随即将凶手翻过来才看清只是一个稻草人。安叔从暗处走来,两人相视一笑,秦山却已经满脸泪水。安叔以长辈的智慧,化解了秦山多年来的心结。正如他所说:只有心里装着仇恨的人才不快乐。灰色是含蓄的所以美丽,灰色是包容的所以智慧,灰色是无处不在的所以真实。袁炳发的另一部作品《李大客》同样是一篇充满正能量的佳作,小说情节简单,讲述的是一个孤儿出身的大客车司机赡养与自己无血缘关系的“孤母”的感人故事。李大客是矿厂开大客车的司机,为人亲近随和,人缘颇好,每周一、三、五李大客都会开车将矿工及其亲属送到附近镇上的火车站,再将下火车的矿工接回矿厂里。一次车上多了一位衣衫褴褛的老太太,大家都不知道她是矿上谁家的亲戚,李大客跟大家解释说,是自己山东老家来的亲娘,大家这才对老太太客气起来。从那以后,李大客夫妻对老娘百般孝顺,虽然日子过得紧紧巴巴,但也从未在吃穿用度上苛待过老人,妻子更是经常带老太太洗澡、遛弯、开小灶,厂里的人都视李大客夫妻为孝敬父母的典范。几年后,老太太去世了,厂里收到山东一孤儿院的邀请函,感谢李大客多年来赡养孤寡老人。众人这才知道,李大客曾经是山东的一名孤儿,很早就没有了“亲娘”,而作为孤儿的李大客非常理解作为“孤母”的老太太的心酸苦楚,所以他将孤苦伶仃的陌生老太太视为亲娘侍奉,直至老太太去世。袁炳发的这两部作品都是运用铺垫和蓄势的创作手法,在充分蓄势之后进行反转,伏笔恰切,反转自然,毫无突兀之感,通过艺术上的加工给读者以巨大的震撼,把人类的爱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世间最难测的是人心,最复杂的是人性,最难面对的莫过于借钱交易,薄薄的一张纸却能品尽人生苦短、人性悲欢。田洪波的《两先生》围绕两位好友之间借钱还钱,暗语出为人处世中复杂难言的人生况味。《两先生》笔下温柔,似乎小心翼翼,不愿给人物贴标签,不让人物脸谱化,更不忍心让两先生的错失再学上加霜,作家对故事人物既惋惜也尊重,在此意义上,作家的写作趣味也是人性的悸动。
安石榴的小小说作品越发显得张弛有度,收放自如,富有吸引力,在叙述方面她让小说故事与主人互为主从,密不可分。她的作品在叙述中往往把情感藏于作品深处,总有一种“藏起来“的写作风格。作品《人世间》向读者诠释了人世间最伟大、无私的情感——父母对子女的爱。中国的父母懂得”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哪怕是年过半百的儿子,在母亲眼里也是需要呵护的孩子。文中的老太太留给读者细细品味的震撼,人世间最无私的爱是要懂得如何善待自己、如何善待父母。
勾连颖的作品《纸蝴蝶》也反映了父母对儿女的爱总是多于儿女的回馈,当我们老去,回眸间发现从我们父母那里得到的,一切都将无法复制,亲情之殇成为流年之罪。还有陈力娇的《践行》里亲自报警抓捕贩毒儿子的老唐;《吴黑米的手》中,瞒着母亲为她挣钱化疗的辍学少年吴黑米;《冰释》里毫无血缘关系却相依为命的继父和儿子;勾连颖《纸蝴蝶》里倔强的老父亲;王立红《妈妈的味道》里得不到妈妈的爱的小女孩圆圆;王哲的《睡在玉米上的老人》里朴实的爱着大地的农民父亲等。
龙江小小说作家将笔触直达社会普通大众,向读者分享了普通大众的生活艰难疾苦和小小温存,让读者读起来总能在字里行间寻找的自己或者周遭人群的影子。作家们将芸芸众生的酸甜苦辣展现在字里行间,并通过这种方式与读者共同探讨人生的复杂和幽深。
2、独具特色的地域风格
黑龙江有着独特的地域文化风格,龙江小小说作家是这片黑土地上的文化名片,鲁迅先生说过越是地方性的东西越具有世界性。这里所讲的“风格”,是指这一地域的作家应该共有的“地域文化风格”。“地域作家”所代表的,应该是一个地域独特的文化,一种不同于其他地方的文学意识,一种独一无二的集群思想。作家拥有相对独特和独立的风格才能构成小小说相对独特和独立的艺术品味和文学特质。文本中的文化风景永远不会消失,会带着时代标志在文学中活下来,而那些风景中的慈悲与宽厚也同样被接纳保存,并赋予生命悲壮的美好。节日风俗,民俗文化,地方语言,民族传统当属地域风俗中最与众不同的风景。
安石榴对黑龙江独特的地域风情一直有着自己独到的体会和理解,通过极简的描绘和对话,烘托出故事人物纯净的内心世界,把环境、人物、气氛与题旨洽如其分地糅合在一起,使故事延绵连贯。《那一个年三十》讲述东北乡村一家人在大年三十这一天团圆和过年习俗的故事。妈妈在四个孩子顽皮童真、嬉笑打闹声中,忙碌着年三十儿的年夜饭。哥哥的恶作剧和妹妹们的告状声此起彼伏,看似吵吵闹闹,实则温馨美满。做好年夜晚后无论多晚,都要等爸爸从林场下班回来,全家人才能围坐在一起吃年夜饭,这是取团圆之意。大年三十儿还要点灯笼,这是红红火火的象征。年夜饭终于开席了,一家子团团围坐着东北炕桌,孩子们则一直盯着新衣裳新袜子。奶奶的新袜子上面还放着一只红色的绒花儿,那是妈妈给奶奶买的头花。然而午夜钟声敲过才能穿新衣服,寓意新年新气象。作者以极具描写东北地域特色的表现手法,塑造出丰富的故事情节和人物特色。过年了,看似亲情间打打闹闹的年三十,却藏着一家人的幸福,透露出人间喜悦,让读者羡慕不已。作者通过对童年时代春节的记忆,透露出对白山黑水单纯质朴的热爱。
阿成是哈尔滨本土作家,作为哈尔滨城市文化的书写者,他对哈尔滨这座城市有着深厚的感情。他的创作总是能从小事、小人物、小景观中讲述哈尔滨这座城市中西文化碰撞,多元文化交融的城市人文历史,阿成对小小说的创作有着浓厚的兴趣,他认为,小小说如星光闪烁,悄然划过文学圣殿的苍穹,小小说已成为他阅读生活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他的小小说作品《教堂的钟声》曾获改革开放40周年最具影响力小小说作品奖。《王麻子膏药》讲述了哈尔滨老字号“王麻子膏药”兴起的历史故事,他笔下的教堂、街道、老字号,让读者领略了历史风貌和风土人情。
袁炳发的《药壶》中,作者借阿东的遭遇和还药壶等于还晦气这样的民间风俗,展现现代文明社会中,有时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在一些固执封建迷信面前的脆弱和无奈。同样在陈力娇的《血缘》里,男孩秀古苍今犯了花痴症,为了给他治疗邪病。奶奶和姑姑听从民间偏方,带男孩去棺材铺钻棺材,走一百天的“棺材路”,她们认为邪魔什么样的人都敢跟,唯独不敢跟正在走棺路的人。
在龙江小小说中,作者经常会运用地区方言或者代表地区的事物,让读者感受到一种亲切感,读起来更加朗朗上口。甚至部分作品之中描写的场景还会让读者回忆起曾经的一些经历。作者长白山(原名张碧岩),也是一位很具有龙江地域特色的本土作家,他多以地方少数民族,农场题材的生活为创作主题,有些作品像《狍子岗》《鳇鱼道》《獾子油》,文章的标题就已经具有鲜明的地方特色。还有于博《黄豆飘香》里的“抽冰尜”,《绝境》中的“家雀儿”;田洪波《香从风中来》里的故事主线“油滋啦”等此类小说语言朴实生动,东北地方方言的口语叙述风格尤为突出,诙谐幽默。作品中的方言词汇为不同地域的读者营造了一种新鲜感和陌生感,为读者了解黑龙江民俗风情增添了无穷的趣味和吸引力。
3、地域历史钩沉
丹纳在《艺术哲学》中阐述了“文学作品产生取决于时代精神和周围的风俗。”在东北往事题材中,龙江小小说作者关注和描绘了百年间黑龙江这一片黑色冻土上的各色人物的人生图画和历史沧桑。在作者们眼中,这块彪悍的土地上,有一种坚韧的意志力在迫使生活在这块土地上的人,选择人性中最为豪迈的力量与命运去对决。尽管黑龙江的历史文化地域不及中原深邃厚重,也不及江南灵秀多姿,但龙江大地上曾经演绎着着勇敢无畏,闪烁着生命质朴、原始的美丽,抒发令人战栗的大悲悯。
于博善于写抗联题材小小说作品,如《绝境》《黄豆飘香》等。作品中的各色抗联英雄,将蕴含在骨子里的爱国情怀绽放在血腥的战场上,给读者内心强大的情感冲击,作者将龙江大地上的历史记忆与传说镌刻于纸上,体现了情深意浓的国家情怀。
陈力娇作为龙江最具有地方特色创作的小小说女作家,她用极富张力的表述,穿透浓厚的历史烟云,展现战争岁月中民众的苦难与人性异化,并以博大的悲悯情怀,探索良知对人类的救赎。其“关东军”和“开拓团”系列的作品是其近年来书写的主题,如《樱花树》、《日本兵》、《坏良心的窖》《中国被》等。同于博的作品相比,她的创作中没有没有轰轰烈烈的战争场面,但通过一个个关东军营的娃娃兵和开拓团百姓的生活故事,展现出一幅幅鲜血淋漓的历史残片。她的作品敏锐观察到特殊历史时期下日本开拓团在东北地区的社会人生,她用饱含深情的笔触,讲述那一段黑暗时期日本侵略者在中国黑土地上所犯下的诸般罪行,希望通过作品表达出在那段年代里,无论中国百姓还是日本平民,他们都是日军侵华的受害者,借此唤醒人们对正义的坚守和对人性的捍卫,也为此类主题增添了救赎的底色,同时也具有明显的文学史和区域文化史意义。
同类作品还有邴继福的《当过母亲》,此类作品不局限于书写中国百姓的内心疾苦,还包括日本开拓团无辜的日本民众内心的无奈和痛处,作者们希望通过作品表达出在那段年代里,无论中国百姓还是日本平民,他们都是日军侵华的受害者,借此唤醒人们对正义的坚守和对人性的捍卫,也为此类主题增添了救赎的底色。
结语
黑龙江小小说多年来通过本土作家的勤奋努力,形成了具有独特地域、鲜明特点的写作方式和写作特点,书写上笔风醇厚,语境沉稳而富有激情,龙江作家们对于这块生于斯、长于斯的和黑土地有着与他人绝不相同的艺术感受和文学表达,他们关注着生活在黑土地上普通民众的生存状态,眷恋着黑土气息浓郁的风土民俗,铭记着黑土地上不屈的民族品质,书写着黑土地上奇美灵秀的北国风光,他们用饱满的人文情怀,深情的笔触,为我们这个时代留下了独特记忆,借用小小说文体来做表达,形成了黑龙江小小说文学意义与价值,同时也完成了作者们生命成长与文学创作的同构。
参考文献
[1]王乘风.来自霍林河畔的文学吟唱——翟妍长篇小说《长河长》的文学赏析,转载于翟妍·长河长 中国国文史出版社,2020.第273页.
[2]丹纳.艺术哲学.[M].傅雷,译。安徽文艺出版社,1998.第70页。
作者介绍:纪丽,女,黑龙江省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研究实习员,硕士研究生,从事现当代文学研究。此论文为黑龙江省哲学社会科学研究规划项目《东北老工业基地的城市文学研究》批准号(22ZWB266)阶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