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学派与温州传统工商思想：南宋时期工商理念的历史透视与现代启示

永嘉学派与温州传统工商思想：南宋时期工商理念的历史透视与现代启示

王密密

浙江安防职业技术学院

摘要：本文探讨永嘉学派在南宋对温州工商业思维的影响及其在塑造商业文明中的关键作用。通过分析叶适的著述，揭示了其工商业理念与实践的紧密联系及其在社会经济变迁中的核心地位。叶适提出的“四民各尽其职”观点，推动了工商业发展,其财政管理和货币流通见解，为南宋及后续时期经济发展提供了理论支撑。本文展现了永嘉学派在推动工商业进步及启迪当代商业精神方面的成就，期望为现代工商业实践提供了新视角和理论依据。

关键词：永嘉学派；叶适；工商思想；现代启示

永嘉学派，南宋温州的卓越哲学与经济学流派，以其“经世致用”的理念闻名，强调知识服务于社会的实际需求，而非仅限于理论空谈。“古人以利和义,不以义抑利。”(《习学记言序目》卷二七)这一义利并重的主张，映射出永嘉学派对社会经济问题的深度关切。其中，叶适的经济思想尤为突出，《宋史·叶适传》赞誉他“志意慷慨,雅以经济自负。”他颠覆传统农本工商末的观念，认为工商业与农业同等重要，主张其发展能促进社会繁荣，增加就业与收入，提升生活品质，奠定国家富强基础。此观点突破性地为经济发展提供了理论支撑。

叶适的思想源于宋代两浙特别是温州的经济现实。该地因海上丝绸之路而商品经济活跃，《苏东坡全集·奏议集》称“两浙之富，国之所恃。”人口激增带来的治理挑战，《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五八提及“两浙人口‘百倍于常时’”。叶适提议通过工商业发展缓解人口压力，平衡经济，其工商观的前瞻性和实用性，推动了宋代经济政策革新，留下宝贵理论遗产。在南宋温州，叶适的工商观催生了独特工商文化，激发了商人的创业精神，促进了手工业与商业繁荣，形成强大商业网络，不仅国内贸易显赫，还活跃于海上丝绸之路，被誉为“温州模式”，成为中国古代经济史上的重要案例。

一、永嘉学派的工商观：

（一）“四民交致其用而后治化兴”——南宋工商阶层的社会地位与作用

在南宋时期，永嘉学派的代表人物叶适提出了“四民交致其用而后治化兴”的重要理念，这一思想不仅在当时社会引发了广泛的讨论，而且对后世经济社会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叶适的这一观点，是对传统“重农抑商”思想的重大突破，它强调了工商阶层在社会结构中的平等地位及其对社会整体发展的重要作用，为工商活动的合法性和必要性提供了强有力的理论支持。

叶适在《习学记言序目》中提到：“夫四民交致其用而后治化兴，抑末厚本，非正论也。”这里，叶适明确反对了将工商视为“末业”的传统观念，他认为士、农、工、商四民各司其职，共同协作才是国家治理和社会繁荣的关键。这一思想与传统儒家的等级观念形成鲜明对比，体现了永嘉学派对社会多元发展和经济活力的重视。叶适的这一观点，实际上预示了后世关于社会分工与专业化理论的发展，与亚当·斯密在《国富论》中提出的“分工理论”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两者都强调了不同职业群体在社会发展中的相互依存和互补作用，从而推动社会整体的进步。

值得注意的是，叶适的工商观并非孤立存在，而是植根于宋代社会的复杂变革之中。《欧阳修全集·居士集》卷二记载，“越俗僭宫室，顷赀事雕墙。佛屋尤其侈，眈眈拟侯王”，描绘了当时江南地区奢华建筑与佛教庙宇的过度装饰，反映了社会财富的集中与消费主义倾向。这一现象背后，是工商阶层经济实力的显著增强与社会地位的悄然变化。叶适的“四民交致其用”思想，恰逢其时地回应了这一社会变革，为工商阶层的社会作用提供了新的解读框架。

叶适关于“四民交致其用”的论述，还体现在他对工商阶层社会作用的具体阐述中。《水心文集》卷九中提到：“今吴、越、闽、蜀，家能著书，人知挟册”，这反映出工商阶层不仅在物质财富上有所积累，还在知识与文化领域展现出活跃的身影。叶适认为，工商阶层通过自身的努力和智慧，不仅能够创造财富，还能促进社会的技术进步和文化交流，从而推动整个社会的向前发展。这一观点，与现代经济学中的“企业家精神”概念不谋而合，即工商阶层作为社会创新和发展的推动力量，对于推动社会经济结构的优化升级和促进社会整体进步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二）理财与货币流通——经济运行的微观机制：叶适的经济思想及其现代启示

在叶适的诸多经济思想中，他对理财与货币流通的深刻洞察尤为引人注目。叶适在其著作《水心别集》中，对理财问题进行了全面而深入的探讨，提出了超越时代局限的经济理念。他主张理财不应仅仅局限于财富的积累，更应关注财富的合理分配与有效利用，这一观点体现了对经济效率与社会公平性的双重考量，与现代经济学中的福利经济学理论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正如阿马蒂亚·森在其著作《以自由看待发展》中所强调的，经济发展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增进人类福祉，而非单纯追求经济增长。

叶适关于货币流通与物价关系的论述，更是展现了他对于经济运行微观机制的敏锐洞察力。在《水心别集》中，叶适指出：“今之言理财者，聚敛而已矣。”这一观点直接批判了当时只注重财富集中而忽视财富合理流动的短视行为，强调了货币流通对于经济健康运行的重要性。叶适对货币供应量与商品价格之间微妙平衡的洞察，展现出他卓越的经济智慧。叶适在理财与货币流通方面的独特见解，穿越时空，对解读和处理当代经济挑战仍颇具启发。在全球化的今天，如何妥善管理货币流动性与实施有效的宏观经济调控，已成为世界各国政府亟待解决的核心议题。叶适有关货币流通对物价影响的观点，敦促我们在设计货币政策时，务必兼顾货币总量的调控与物价稳定，警惕货币过度发行带来的通胀隐患。同时，叶适强调的理财应注重财富合理分配与有效利用的原则，对于当前全球范围内存在的贫富差距扩大问题，提供了有价值的思考角度。

（三）经济治理策略——宏观调控与区域发展：叶适的贡献与现代视角

叶适作为南宋时期的杰出思想家，其经济治理策略展现出非凡的前瞻性和深度，特别是他关于区域经济结构调整以促进整体经济均衡发展的主张，不仅在当时具有创新意义，而且对后世的经济发展理论与实践产生了深远影响。叶适在其著作《水心别集》中明确提出了“夫分闽、浙以实荆、楚，去狭而就广”的观点，实质上是一种前瞻性的区域经济协调理念。他主张合理分配资源，促使经济要素从密集区向潜力区流动，以实现区域间经济结构的优化与均衡发展。虽然这一构想在南宋时代受限于技术、交通等条件未能全面实施，但其核心思想却与现代区域经济学的理论不谋而合，展现了跨越时代的智慧。

叶适在经济治理方面亦有独到之处。《水心别集》中记载的多项政策建议，旨在稳固经济根基，营造和谐社会环境。他广泛涉猎财政、税收等领域，展示出对国家经济体系运作机制的透彻认知。叶适强调适时调整财政与货币政策，以抵御经济周期的冲击，维护经济稳定运行，其宏观调控的思想至今仍具有重要参考价值。

二、永嘉学派思想与温州工商文化的融合

（一）工商文化的理论基础与核心价值观：永嘉学派的贡献与温州模式的形成

永嘉学派，作为南宋学术界的一股清流，其深邃的工商文化理念为温州地区商业文明的兴起奠定了坚实的理论基石。叶适，作为永嘉学派的杰出代表，他提出的“经世致用”哲学思想，强调了学问与实际应用的紧密结合，主张通过知识来解决现实问题，这种实用主义的立场为工商文化注入了新的活力。叶适及其追随者们不仅鼓励商人追求经济效益，还特别强调了在商业活动中保持社会责任感和道德操守的重要性，这些观念构成了温州商人文化的核心价值观，引领着温州工商文化的独特走向。

在永嘉学派的影响下，温州商人群体逐渐形成了一种既重视个人财富积累，又强调商业行为对社会积极贡献的经营理念。他们深信，企业的成功不应仅仅衡量于财务报表之上，而应更广泛地体现在对社会福祉的促进上。这种理念不仅促进了商业与社会的和谐共生，还激发了温州工商文化的持续繁荣。

（二）实践中的创新与传承——商业模式与经营理念的演进

在永嘉学派深厚的文化底蕴滋养下，温州商人展现出了非凡的商业智慧与创新精神，他们不仅深刻理解市场的脉动，更在实践中不断创新，形成了独具特色的商业模式与经营理念。早在宋朝，温州商人便大胆采纳金融创新，率先在商贸活动中广泛应用纸币，正如叶适在《水心别集》卷二《财计中》所记载：“大都市肆，四方所集，不复有金钱之用，尽以楮相贸易。”这一举措不仅彰显了南宋时期的温州商人对当时经济趋势的敏锐洞察，更体现了他们在经济领域的前瞻性与创新勇气，对促进当地乃至周边地区的经济繁荣起到了关键作用。

温州商人的历史实践正是这一理论的绝佳例证。他们不仅在金融工具的运用上展现出超前的思维，更在经营理念上秉持“义利并举”的原则，即在追求商业利润的同时，重视社会责任与道德规范。温州商人的成功，不仅源于对金融创新的勇敢探索，更在于他们对传统文化的坚守与现代商业伦理的融合，为全球范围内探讨如何在快速变化的市场环境中实现可持续发展提供了宝贵的经验与启示。在经济全球化与金融深化的今天，温州商人的故事依然激励着无数创业者与企业家，鼓励他们在商业实践中既要勇于创新，又要恪守道义，共同推动全球经济向着更加健康、公平的方向迈进。

（三）开放包容，共享共赢：永嘉学派文献对现代工商精神的启迪

永嘉学派的思想，尤其是叶适在其著作《水心别集》中提出的“以天下之财与天下共理之者，大禹、周公是也”（《财计上》），这一观点深刻地阐述了一种开放包容、共享共赢的工商精神。叶适的这一论述，不仅反映了他对古代圣贤治理天下的智慧的尊崇，更体现了他对于商业活动本质的独到见解——即商业不仅仅是个人或集团获取财富的手段，更是服务于社会、增进公共福祉的重要途径。在这一理念的指导下，商业活动应当超越单纯的利润追求，而将社会责任和公共利益置于核心位置，这为构建一个更加公平、开放、共享的全球经济体系提供了坚实的理论基石。

在全球化的背景下，叶适的工商观展现出其跨越时空的现代意义。全球化加速了资本、技术、信息的跨国流动，同时也加剧了全球范围内的贫富差距和社会不平等。面对这一挑战，叶适倡导的开放包容、共享共赢的理念显得尤为重要。它提醒我们，在追求经济效益的同时，不应忽视社会公正和可持续发展的目标。

三、结语：永嘉学派经世致用思想的历史回响与现代意义

永嘉学派在南宋时期的工商思想，作为中国古代经济学说的一颗璀璨明珠，不仅深刻塑造了温州乃至整个中国东南沿海地区的工商文化风貌，也为中国乃至世界的工商思想史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叶适等永嘉学派代表人物的著作，历经千年时光的洗礼，至今仍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为我们解读古代工商理念与实践提供了独特的视角。他们倡导的“经世致用”思想，强调学问的实际应用价值，尤其是叶适在工商领域的见解，主张工商活动应当与农业并重，认为工商业的发展对社会经济的繁荣至关重要。这一观点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下显得尤为超前，为后世的工商文化发展奠定了坚实的理论基础。通过跨文化、跨学科的对话与合作，我们可以促进永嘉学派工商思想的国际传播与交流，使其在全球范围内产生更广泛的影响。同时，将永嘉学派的工商观融入现代教育体系，培养新一代具有全球视野和社会责任感的工商人才，为推动全球经济的可持续发展和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贡献力量。

参考文献：

[1] 叶适.叶适集[M].北京：中华书局，2010.

[2] 叶适.习学记言序目[M].北京：中华书局，2009.

[3] 脱脱.宋史[M].北京：中华书局，1985.

[4] 苏轼.苏东坡全集[M].北京：中华书局，2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