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用学视域下医患会话中“面子保全”和“面子威胁”行为研究

语用学视域下医患会话中“面子保全”和“面子威胁”行为研究

——以医疗剧《急诊科医生》为例

张琪

临沂大学外国语学院 山东临沂 276005

【摘  要】摘要：本文以医疗剧《急诊科医生》为案例，基于语用学视角，探讨医患会话中的面子保全与面子威胁行为。通过详细分析医生与患者在急诊科情境下的对话，揭示了直接批评、信息不足质疑及强制要求等面子威胁行为，以及委婉表达、积极互动等面子保全策略，并阐述了面子保全与面子威胁的交互关系。研究表明，恰当的沟通方式对于维护医患关系、提升治疗满意度至关重要。本文旨在为医生提供有效沟通策略，促进医患和谐，优化医疗服务质量。

【关键词】面子理论；医患会话；面子保全；面子威胁；

指导教师：郭丽，教授，临沂大学外国语学院。本论文是2024年国家级大学生创新创业项目“人际语用学视角下医患会话中的人际情感研究”阶段性研究成果。项目编号：202410452014

1研究背景及意义

医患沟通作为医疗实践中的核心环节，是信息流通、诊疗指导的关键，也是构建正向医患关系、保障疗效的基石。在此互动框架中，妥善维护医患双方的面子需求显得尤为重要，它是建立信任基石、促进有效沟通的重要前提。尤其是在急诊科这一医疗前沿阵地，患者面临的紧急状况及高度紧张的氛围，往往使得他们的自尊心和面子意识因疾病带来的不确定性而增强。患者及家属在突如其来的健康危机中，不仅寻求医疗救助，也期望在治疗过程中得到充分的尊重与理解。

在急诊科紧急情境下，医生往往需要在有限的时间内做出迅速而准确的决策。然而，沟通环境的特殊性和紧迫性可能导致他们采用直接或强硬的指令，尽管这种沟通策略可能出于医疗效率的考量，却可能无意中伤及患者及家属的面子感受，影响配合度，还可能削弱医生的专业权威，间接损害医生自身的职业尊严，损害双方的面子。

鉴于此，本研究聚焦急诊科特定医疗环境，通过分析《急诊科医生》医疗剧相关场景，探讨紧急情境下医患对话中的面子问题，揭示医生沟通方式对面子的潜在威胁。同时，研究旨在提出面子保全策略，倡导医生在救治同时兼顾情感关怀，采用更人性化、尊重个体的沟通方式，以维护医患和谐，提升治疗满意度，推动医疗服务与质量的持续优化。

2语料来源

本研究的核心语料源自郑晓龙与刘雪松共同执导的医疗题材影视作品《急诊科医生》，该剧于2017年首播，以纪实风格为基调，深入急诊科日常，展现了众多真实鲜活的急救案例。平均每集涵盖约五项独立医疗事件，这些案例广泛涉猎了糖尿病、烧伤、恶性肿瘤等常见疾病，亦不乏僵尸美容术并发症、短肠综合征及猫抓病等罕见病例，全面而深刻地揭示了急诊医学的多元性与挑战性。本剧的拍摄过程得到了包括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宣传司、北京市卫生健康委员会及中国人口文化促进会等诸多权威机构的鼎力支持，同时，北京协和医院等国内顶尖医疗机构亦派遣了专业医疗团队进行全程的专业顾问与指导，确保了剧中所有医疗内容的科学性与专业性。

本研究特别聚焦于《急诊科医生》中医护人员与患者之间的对话与交流片段。这些对话不仅内容丰富，涵盖了从病情解释、治疗方案讨论到情感安抚等多个方面，能够真实反映医患沟通中的实际状况。本研究将这些对话转写为文本语料，作为分析医患会话面子行为的重要依据。所选语料在数量上既保证了研究的可操作性，又通过多样化的案例展现了医患会话的广泛性与深度，涵盖了不同类型的医患互动场景，还涉及不同性格、背景的患者与医护人员，从而确保了研究结果的全面性和代表性，为研究提供了生动的案例。

3面子理论概述

3.1面子威胁行为

在Goffman的“面子”概念基础之上，Brown和Levinson系统研究了威胁面子的言语行为、面子保全理论和礼貌补救策略。面子威胁是(不)礼貌研究的核心概念。Brown & Levinson(1987：65)认为某些行为本质上就会威胁面子，即违反听话人或说话人的面子需求，并进一步区分了积极面子威胁和消极面子威胁，这一类行为可以具体分为四类[1]：（1）威胁说话人积极面子的言语行为：说话人主动表达歉意，或是接纳他人的赞誉与恭维，这些行为在某种程度上可能削弱其原有的正面自我展示；（2）威胁说话人消极面子的言语行为：说话人向听话人表达感激之情、接纳批评意见、提供非出于本愿的援助；（3）威胁听话人积极面子的言语行为：对听话人表现出否定、批判、指责、抱怨、甚至轻视的态度；（4）威胁听话人消极面子的言语行为：针对听话人提出的请求、建议、指令，乃至警告、威胁等，限制听话人的自由意志与选择空间，要求对方听从自己。

3.2面子保全理论

Brown 和 Levinson 提出的“面子保全论”是一种研究如何在人际交往中保护个人或他人面子的礼貌策略理论。他们将面子划分为积极和消极两种类型，积极面子关注的是个体渴望在他人的社交互动中获得的认可、喜爱、赞赏和尊重；而消极面子则侧重于个体希望在社交互动中保持的自主性和自由度，即不愿意自己的行为受到他人的干预、妨碍或控制。在医患交流中，常用的两种礼貌策略为积极礼貌策略与消极礼貌策略。积极礼貌策略通过表扬、肯定和支持的态度来满足对方被尊重和被喜欢的需求，进而增进医患间的和谐。消极礼貌策略则是通过尊重对方的选择，避免使用直接命令的方式，而是采用委婉的语气提出请求，以此来保护对方的自主权。

4医患会话中面子威胁行为

4.1直接批评与否定

在急诊科这样的紧急环境中，时间紧迫，医生的言辞往往更加直接和有力，以迅速引起患者的重视并促使其改正错误行为。

例1：

医生（检查患者状况后，严肃地对患者说）：“张先生，您这是怎么回事？您之前不是刚因为心脏病发作住过院吗？怎么又擅自停药了？”

患者（痛苦地皱着眉，声音微弱）：“我...我以为自己好了，就没再吃药。”

医生（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责备）：“以为好了？心脏病可不是儿戏！擅自停药，万一再次发作，后果不堪设想！您这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吗？”

护士（在一旁协助，同时插话）：“是啊，张先生，医生给您开的药一定要按时吃，这对您的病情控制非常重要。”

医生（继续对患者说）：“现在，我们必须马上给您做进一步的检查，确定您的状况。希望这次之后，您能真正重视起来，遵医嘱，好好配合治疗。”

患者（眼中闪过一丝懊悔）：“我真的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以后我一定按时吃药，不再大意了。”

在例1的医患对话中，医生直接批评和否定的因素主要体现在他的言语和态度上。医生一开始就直截了当地指出了患者的问题：“怎么又擅自停药了？”这句问话直接揭示了患者擅自停药这一不当行为。接着，医生采用了指责的语气：“您这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吗？”这句话明确表达了医生对患者行为的不满和批评，认为患者的行为既不负责任又充满风险。尽管医生没有直接说“你这样做是错的”，但他通过强烈的语气和质询的方式传达了对患者行为的否定态度。此外，医生还强调了擅自停药可能导致的严重后果：“擅自停药，万一再次发作，后果不堪设想！”这样的批评可能会让患者感到难堪、羞愧甚至是愤怒，因为它直接挑战了患者的自我价值和决策能力，从而威胁到了患者的积极面子。尽管医生的直接批评和否定态度源自对患者生命安全的关注以及对医疗规定的坚持，但在实际操作中，医生还需注意沟通方式，尽量在保持专业性的同时，给予患者适当的情感支持，以减少对患者造成的心理压力。

4.2信息不足时的质疑

家属的质疑可能让医生感到其专业能力或努力未得到充分的认可和理解，这在一定程度上威胁到了医生的积极面子。

例2：

家属：“医生，我父亲突然晕倒了，您说他这是什么病啊？严不严重？”

医生（初步检查后）：“目前看来，患者可能是心脑血管方面的问题，但具体诊断还需要进一步检查。”

家属（显得有些不满）：“还要检查？我们都等这么久了，您就不能直接告诉我们是什么病吗？”

医生（耐心解释）：“我理解您的心情，但医学诊断是个复杂的过程，需要综合考虑患者的症状、体征以及各项检查结果。没有充分的信息，我无法给出确切的诊断啊。”

家属（质疑地）：“可您不是医生吗？医生不就是看病的吗？怎么连什么病都不知道？”

医生（保持冷静）：“作为医生，我的职责是根据患者的具体情况进行诊断和治疗。但每个患者的病情都是独特的，需要个体化分析。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安排必要的检查，以便我们能更准确地了解病情。”

家属（稍微缓和）：“那好吧，我们配合检查。但请您一定要尽力，我们真的很担心。”

家属由于对患者病情的焦虑和对医学诊断流程的不了解，对医生在信息不足时无法给出确切诊断表示质疑。在医患沟通中，医生作为专业人士，往往期望自己的专业意见能够得到患者及家属的认可和尊重。当家属因为信息不足而对医生的诊断过程表示质疑时，医生可能会感到自己的专业能力和努力没有得到应有的认可，从而威胁到其积极面子。医生的耐心解释：面对家属的质疑，医生保持了冷静和耐心，详细解释了医学诊断的复杂性和必要性，强调了充分信息对于准确诊断的重要性，并建议尽快安排必要的检查以明确病情。

4.3强制要求与命令

强制要求和命令语气可能构成面子威胁，但在急诊室的紧急情境下，它们是必要的。医生需要迅速而有效地控制局面，确保患者得到及时和正确的治疗。因此，这种面子威胁可以被视为一种治疗过程中的副作用，其目的是为了更大的善——挽救患者的生命。

例3：

医生（看到正在挣扎想要坐起身的患者，立即大声命令）：“李先生，躺下！不要动！”

患者（痛苦地）：“我...我只是想坐起来透透气...”

医生（语气严厉，但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现在不是透气的时候！您的心脏状况很不稳定，任何微小的动作都可能引发严重后果。我们必须马上给您接上心电监护，并准备药物治疗。请您务必配合！”

家属（在一旁焦急万分）：“医生，他不会有事吧？”

医生（迅速而冷静地）：“家属请保持冷静，不要干扰我们的工作。时间紧迫，每一秒都至关重要！”

例3对话中，医生的强制要求和命令语气主要威胁到了听话人（即患者和家属）的消极面子。医生对患者的“躺下！不要动！”的命令体现了强制要求。这种要求是基于对患者病情的紧急评估和治疗需要的判断，它剥夺了患者在那一刻对自己行为的控制权，从而构成了面子威胁。医生在整个对话中使用了多次命令式的语气，如“躺下！不要动！”和“请您务必配合！”等。这种语气不仅传达了紧急和严肃的氛围，也强化了医生的权威性和治疗方案的不可动摇性。然而，对于患者和家属来说，这种命令式的语气可能让他们感到被强制接受某种安排，从而引发面子上的不适和抵触情绪，这种对行动自由的限制直接威胁到了患者的消极面子。

5医患会话中面子保全行为

5.1患者面子保全

5.1.1委婉表达疑虑与担忧

例1：

患者（犹豫）：“医生，我听说这个治疗可能会有一些副作用，我能不能再考虑考虑？”

医生（理解地）：“当然可以，我们理解您的担忧，不过，时间紧迫，我们可以带上家属一起详细讨论治疗方案的利弊，确保您做出最适合自己的选择。”

在例1对话片段中，患者没有直接拒绝医生的建议，而是通过委婉的方式表达了自己的疑虑和担忧。这种表达方式不仅避免了直接的冲突，还展现了对医生专业性的尊重。患者提出自己的顾虑，实际上是在寻求更多的信息或确认，以便在充分了解情况后做出决策。这种行为保护了患者的消极面子（行动自由和选择权），因为它允许患者在不感到被迫接受或拒绝的情况下，有更多的思考空间和时间。同时，它也促进了医患之间的进一步沟通，有助于建立更深入的信任关系。

5.1.2寻求更多信息与解释

例2：

家属（焦急地）：“医生，您能再详细解释一下这个手术的风险和成功率吗？我们有点担心，毕竟他年纪也大了。”

医生（耐心地）：“当然可以，，手术的风险不可避免，我会把具体的风险点和预防措施都告诉您，首先......”

在例2对话中，家属首先表达了对医生专业性的尊重，他们理解手术本身存在风险，并意识到这是任何医疗过程都可能伴随的自然部分。这种态度为接下来的沟通奠定了良好的基础，避免了不必要的误解和冲突。家属明确提出了自己的信息需求，希望了解手术的具体风险和成功率。在这个过程中，家属的面子也得到了保全。他们没有因为担忧或不确定而表现出消极或抵制的态度，而是通过积极的沟通方式寻求解决方案。这种行为不仅保护了他们的积极面子（被尊重和理解的感觉），还为他们赢得了更多参与决策的机会和信心。

5.1.3表达合作意愿并寻求共识

例3：

患者（诚恳地）：“医生，我明白我的病情很严重，我愿意配合您的治疗。但是，我想了解一下有没有更温和一些的治疗方法，或者在治疗过程中需要注意些什么？”

医生（鼓励地）：“您这种积极的态度非常好。我们会根据您的具体情况，制定最适合您的治疗方案。同时，我们也会在治疗过程中密切关注您的反应，及时调整方案。”

在例3对话中，患者首先表达了对医生治疗建议的接受和合作意愿，这有助于建立医患之间融洽的合作关系。随后，患者通过询问更温和的治疗方法以及治疗过程中的注意事项，进一步展现了自己的主动性和责任感。这种行为不仅保护了患者的积极面子（通过展现合作态度和寻求共识来维护自我价值感），还间接保护了消极面子（通过询问注意事项等方式保留了一定的选择权和掌控感）。同时，患者的这种积极态度也有助于促进医患之间的深入沟通和理解，为制定更加个性化和有效的治疗方案奠定基础。

5.2医生面子保全

5.2.1直接夸奖与正面反馈

例1：

患者家属（感谢地）：“多亏了医生医术高明，他现在已经能下床走路了，真是太感谢了。”

医生（谦虚地）：“是这老爷子自身恢复能力强，伤情已经基本稳定了，接下来就是好好修养。”

此对话片段中，患者家属通过公开认可医生的专业素养和能力，以及给予医护人员正面的反馈，这直接提升了医生的职业成就感和社会认同感，有效维护了医生的积极面子（希望获得认同和自我价值）。医生的谦虚回应“是这老爷子自身恢复能力强”，则展现了其专业素养和谦逊态度，进一步巩固了医生的正面形象。这种互动不仅加深了医患之间的信任和理解，也促进了良好的医疗氛围。

5.2.2积极互动与解决疑惑

例2：

患者（质疑地）：“我听说你们大医院的治疗费用很高，是不是真的？”

医生（保持礼貌）：“关于治疗费用的问题，我们医院一直遵循透明、合理的收费原则，确保每一项收费都有明确的依据和标准。当然，不同的治疗方案和病情严重程度可能会导致费用的差异。如果您对费用有任何疑问或需要进一步了解，我们可以提供详细的费用清单和解释。同时，我们也会根据您的实际情况，尽力提供合理的治疗建议，以减轻您的经济负担。”

在例2对话中，面对患者的质疑，医生没有直接反驳或辩解，而是采取了尊重、理解和客观的态度。医生通过解释医院的收费原则和提供进一步的沟通渠道，既维护了医患之间的良好关系，也保全了自己的消极面子。医生没有因为患者的质疑而感到被冒犯或受到威胁，而是展现了专业素养和解决问题的能力。

6面子威胁和面子保全的交互作用

由于面子在人际交往过程中处于动态变化，所以在与他人的互动过程中，威胁面子的行为经常发生，对人际关系产生一定影响，个体在这种情况下就需要进行面子维护工作[2]。在医患互动的复杂网络中，面子威胁与面子保全并非孤立事件，它们之间交织着微妙的相互作用机制。特定情境下，有效的面子保全策略能够巧妙转化甚至消解潜在的面子威胁，避免其恶化。反之，若面子维护措施实施不当或完全缺失，即便是初始阶段微不足道的面子挑战，也可能逐渐演变为显著的冲突源头影响整体治疗进程。面子威胁与面子保全的交互效应在医患关系中占据举足轻重的地位，为了构建和谐稳定的医患互动环境，双方均需积极采取恰当的面子保全行动，秉持尊重、同理心及合作精神参与治疗流程。

7参考文献

[1]焦琳,Dániel Kádár,刘风光.仪式规程-言语行为视角下英国电视辩论节目中的面子威胁研究[J].中国外语,2022,19(05):33-41.DOI:10.13564/j.cnki.issn.1672-9382.2022.05.003.

[2]于欣瑶,郭锦辉.面子理论在大学英语课堂提问中的应用[J].知识窗(教师版),2022,(07):111-113.

[3]茆艳.面子保全论影响下的大学英语课堂教师模糊语[J].科教文汇(中旬刊),2013,(23):94-95+97.

[4]黄利华.面子理论视角下《围城》的会话分析[J].今古文创,2024,(04):116-118.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4.04.036.

[5]Yehonatan A ,Gil B . Saving face in the cyberspace: Responses to public cyber intrusions in the Gulf[J]. Contemporary Security Policy,2024,4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