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格尔的美学中,美就是理念,从美本身必须是真的这一方面看,美和真是一回事。也就是说真是美的前提,要认识美就必须对真有一个基本认识。真是什么呢?
如果用黑格尔的逻辑来理解“理念是真的”,“理念就它作为理念,是符合自在本质和普遍性的,而且是作为符合自在本质与普遍性的东西来思考的。所以作为思考对象的不是理念的感性的外在存在,而是这种外在存在里面的普遍性的理念。但这理念也要在外在界实现自己,得到确定的现前的存在,即自然的或心灵的客观存在。”那么理念就如一个乌托邦,我们只能用精神性的想象来把握。而不能通过其他手段来感知。
在如今影像技术发达的世界里,“真”也不再是我们通过感官所感知的那样。它也如理念那样隐藏在纷繁复杂的表象世界里。我们就生活在与真隔膜的世界里。但在人的本性中对“真”的追求,却始终没有停止过。人类通过各种手段试图挣脱这被构建出来的虚假的世界。
《楚门的世界》这部电影也在试图给我们展示一个真实的世界。就像片中的导演克里斯托所说,人们已经厌倦了导演们粗制滥造的故事和演员们虚假的表演。他承诺给我们一个真实的人的世界,也就是楚门(trueman真实的人)的世界。在楚门的世界里,没有伪装,没有心理戒备,这是一个活生生的真人的世界。
楚门从出生到三十多岁一直活在摄像机下,他的一举一动都被摄像机真实的记录下来。但他自己却一无所知,因此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是真实的,他没有为迎合观众而费尽心思的表现自己好的一面,也不会有所防备掩饰自己不愿为人知的一面,在摄影机下他就像一个透明人一样,他的一切不管他愿意与否,都暴露无遗。导演试图给我们一个真实的世界,楚门是完完全全把自己展现给我们了,但这个世界真的真实吗?导演太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了,他斥责别人的虚假表演,自己却在妄图构造另一种虚假的世界。
在楚门的世界里除了楚门一个人是真实的外,其他的人包括楚门的父母和妻子全都是演员。片中的导演像上帝一样安排着楚门的一切。当楚门想随父亲远航去探索地球另一面的世界时,他却用人造的暴风雨将他拽回自己给他安排的世界里;当他替楚门安排的初恋情人和楚门产生真感情时,他却为了防止自己构造的世界被揭穿而把她赶下场。他在楚门周围给他安排了漂亮的妻子、友好的邻居、知心的朋友、稳定的安逸的生活,但这一切都是为了把楚门牢牢安顿在这个巨大的摄影棚里而有意安排的。当一个世界被某些人操纵时,这个世界就变的不真实也不自由了。
在导演试图用楚门给观众展示一个真实的世界的同时,楚门也在竭尽全力给自己寻找一个真实的世界。在这个美丽的海滨小城安逸的度过了30年后,楚门发现自己周围的一切看起来似乎那么的戏剧化,在自己幼年时就因海难去逝的父亲突然出现在街头,之后又被周围的路人迅速的带走,当自己把这一切告诉母亲和妻子时,她们却若无其事的含糊其辞;在他乘坐电梯时,发现电梯后面竟是一个摄影间,他欲探个中究竟时,却被保安毫无缘由地粗暴地扔出去。他突然觉得周围的一切变得奇奇怪怪,自己每天都遇见相同的人说着相同的话,周围的一切人似乎都围绕着自己转,但却没有一个可以和自己交流。母亲、妻子、朋友、同事变得陌生起来,楚门陷入了无尽的孤独中。
为了认清这个模糊的世界,楚门试图离开这个安逸的世界,去寻找一个真实的世界。他想尽各种办法试图改变自己的世界,他想坐船离开却因为童年时父亲因航行去世而对航行产生恐惧;他欲坐汽车旅行导演又给他安排了汽车故障,他欲坐飞机售票员又以没有机票将他搪塞过去。
他欲自己驾车携妻子逃离又被导演生生的捉了回来。总之,导演想尽办法将他限制在这个虚构的世界中。
如果楚门就此听从妻子朋友的劝告,继续着自己安逸的生活,放弃自己探究真实的愿望,导演的虚构世界还会维持下去。但人性中对真实的追求,却鼓动着楚门,不惜一切去寻找真实的自己、真实的世界。他在自己的努力下逃离了摄像头,驾着小船准备逃离这个虚假的世界,导演操纵的狂风暴雨和闪电雷鸣没有击垮他的信念。他终于达到了通往现实世界的门。
然而在他打开通往现实世界的门时,他也将走进不完美的偶然的未知世界。这个世界是否真实呢?看看我们周围的世界,我们不敢轻易的肯定。
在这部影片中,整个世界被影像操纵着,片中的导演克里斯托,迷信着用自己的摄像头构造一个真实的世界。而他试图构造的真实世界中的主角,为了寻找自己的真实世界反抗着片中导演的操纵。导演克里斯托,把楚门三十多年的世界清晰的记录下来了,然而这却不是楚门真实的世界,而是导演给他构造出的虚幻的世界。
如果没有导演的刻意安排,楚门的生活可能是另一种情形。楚门的世界有很多潜在的可能性,到底哪一种才是真实的,导演只是在进行求“真”的冒险,却没有给我们一个真实的世界。楚门努力逃出导演给自己安排的虚假世界,但现实的世界却也并非就是“真”的,现实中纷繁复杂的表象将我们与真实世界隔离开,我们只有通过精神的想象去冒险、去靠近那如理念一样是自在自为的“真”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