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尔齐斯与歌尔德蒙》中女性引导者形象解读

(整期优先)网络出版时间:2024-1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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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尔齐斯与歌尔德蒙》中女性引导者形象解读

覃一帆

西南交通大学

摘要:赫尔曼·黑塞作品《纳尔齐斯与歌尔德蒙》以歌尔德蒙人生经历为主线,讲述了少年歌尔德蒙追寻内心的流浪之旅与恪守理性苦修自身的纳尔齐斯的人生经历,歌尔德蒙追求自性化的道路,经历爱欲的感性体验,内溯失落的精神世界。女性角色在歌尔德蒙流浪之路中扮演着不可或缺的引导者角色,尤其是他的母亲,作为其艺术和感性的源泉;“缺失的”母亲也是歌尔德蒙觉醒后一直所试图弥补的形象。

关键词:纳尔齐斯与歌尔德蒙;赫尔曼·黑塞;女性形象

赫尔曼·黑塞于1930年写作《纳尔齐斯与歌尔德蒙》,以理性与感性的对抗与斗争作为主题,将少年歌尔德蒙追寻内心的流浪之旅与恪守理性苦修自身的纳尔齐斯的人生经历双线并行,向来被认为是其中期小说创作代表。

《纳尔齐斯与歌尔德蒙》小说讲述了主人公纳尔齐斯与歌尔德蒙不同的成长经历,文本以歌尔德蒙人生经历之中的失落——追寻——回归为主线

相较于纳尔齐斯一直作为歌尔德蒙自性化道路中的精神灯塔,更加值得注意的是女性在歌尔德蒙追寻自我的路途中所持续扮演着的角色与身份,以下将以莉赛、阿格尼斯和歌尔德蒙的母亲为主要介绍对象。从纵向来看,莉赛和阿格尼斯作为歌尔德蒙流浪之路一首一尾所接触的女性且拥有同样使歌尔德蒙失落孤独的经历;从横向来看,莉赛、阿格尼斯等具体女性的形象一直作为歌尔德蒙所追寻的“母亲”的特征供给站。朦胧模糊的生身母亲的影子由这些亲密接触过的人所最终构建成为抽象的自我部分。

莉赛是一位拥有诱人容貌和苗条身材的吉普赛女郎,她苦于丈夫的家暴与婚姻的不幸而被歌尔德蒙的年轻单纯所吸引。作为引诱和教学爱的角色,莉赛带领少年歌尔德蒙初次体验和享受情爱的欢愉,且完美得出现在纳尔齐斯与歌尔德蒙畅谈后醒悟的时机,坚定了歌尔德蒙的意愿,爱欲的唤醒与被满足成为其出走的直接诱因。在面对歌尔德蒙提议一起出逃时,莉赛却毫不犹豫地挣脱,歌尔德蒙也只是目送她的远去。这段爱情的失败影响着歌尔德蒙作为青年人自我存在感的探索和自我确立。也使得这一切顺理成章地成为只需沉醉,无需解释的感官游戏,由始至终都是歌尔德蒙对于世俗情缘的态度。

与情欲的引诱者莉赛相较,歌尔德蒙勾引作为伯爵情人的阿格尼斯,更符合偷情的概念。也是这一段曲折与巧合的经历,使得纳尔齐斯与歌尔德蒙重遇,并再次回到修道院,结束歌尔德蒙人生中最重要最漫长的流浪生活。阿格尼斯美丽的容颜和高傲的神情吸引着歌尔德蒙,明显她与歌尔德蒙都重情感体验和感官享受,以大胆的姿态满足着对情欲的渴求。他们的偷情在第三次就被伯爵发现并欲以对歌尔德蒙施以极刑。在被侍卫押去监狱的路途中,歌尔德蒙紧盯着阿格尼斯的窗户以期能看到她焦急的张望,却一无所获。可以说阿格尼斯的“丢弃”与这程流浪开始源头的丽赛相似,一首一尾,暗示着感官享乐只是伴随着自我找寻的感性之路中的成分而非对象,歌尔德蒙与女性的交往过程重于结果,享受为上,遵从内心所爱但不限制自由的心灵。

但情爱都是短暂易逝的,从头至尾都没有人能够抛下一切就此与歌尔德蒙远走高飞,唯一有与歌尔德蒙相伴一生倾向的蕾娜也死于黑死病;而歌尔德蒙自己也放任自己耽于女人的温柔乡而不停留。爱情在本质上作为感性的产物,与激情、冲动、敏感相关联;因而在与象征着理性现实的地位、社会关系、财富等相对抗时,往往结果会不尽如人意。歌尔德蒙在女性身上体会爱与感官刺激,学会从中抽身继而再次踏入只有自己的孤独旅程,也学会了面对疾病和死亡。歌尔德蒙在女性身上获得的感性体验,并非只有欢愉和快乐,离别的酸涩和天人两隔的痛苦同样成为他追寻内心之路的体验。纳尔齐斯的前路是田野和荒原,世界在他面前敞开,准备带给他欢乐和阵痛。这也成为他丰富其“母亲”形象的现实情感基础。在他流浪的时期,遇到了不同的女性,丰富的经验不断促使他潜意识中的女性形象变得更加具体。

母亲这一形象在文本中模糊、隐秘,却贯穿始终。纳尔齐斯在对歌尔德蒙自述时说到:“你们这类人,是天才,梦想家,诗人,情种,因为总比别人、比我们这些学者优秀。因为你们的源头是母性,你们活在一切万有之中,被赋予爱的力量和体验的权力。”从生理和心理来看,母亲都对青少年的成长尤为重要。精神分析学家弗洛姆在《爱的艺术》一书中提出,母亲的爱是一种来自大地和大自然的爱,是感性的代表。区别于父亲作为人化的自然与暗示着理性与规则的现实原则。因而在理性至上的现代社会中,在被客观理性严格判断的氛围中,母亲是富于调和和感性的因素,是温柔情感的象征。而关于母亲的一切歌尔德蒙都缺失了,他只记得回忆中母亲依稀的身影。“那个伟大的、光明的,嘴唇丰腴而闪耀着光彩的、秀发闪亮的女子。”父亲对母亲误导性的描述,使得歌尔德蒙失去了对真实母亲形象的记忆。纳尔齐斯看穿了歌尔德蒙生命中由于母亲的缺位以及掩藏的真实的感性生命,使他了解到两种可能完全截然相反的人生,认清楚感性与理性的差别,摆脱了其父亲长久以来的精神桎梏和想要成为修道士的错觉,进而踏上追寻自我的行进之路。

歌尔德蒙的母亲不仅是他觉醒的源头,也成为他平静面对死亡的托手。他一生对于母亲的追寻,是从模糊的亲生母亲的身影开始,从一路上接触的女性身上攫取符合心中母亲形象的特质,从具体到抽象,最终母亲的精神象征内化为歌尔德蒙自我之路上的信念,在他苍老衰颓之际仍指引着歌尔德蒙面对死亡。生理上母亲作为感性的引导和敏感天赋的来源,但是最终被抽象化的母亲概念引导着歌尔德蒙的自我追寻之路,隐喻着着相反事物之间密不可分的关系,既是欢愉也是痛苦,既是爱欲也是死亡,艺术既是不朽也是孤独。在濒临死亡时,他找到了他渴求已久的“母亲”,最终他的灵魂走向了他所追寻的完美。

共同呈现出相似的人物功能即作为歌尔德蒙追求自我内心之路上的引导者或觉醒者,这三名女性都是帮助歌尔德蒙在绝望中认识自我,不断追求真正的信仰,并实现超越的关键人物。母亲及情人的身份,触碰着最感性的部分,是由象征着理性的纳尔齐斯所察觉与点醒。给予男性爱和力量的支持或是欲望的满足,以支持男性持续进行对人生的追寻与生命的探求。热情的女性给予感官生活的快乐。

女性形象在黑塞小说中不占主体地位,但是在男性“内心之路”的探索上,毫无疑问女性产生影响。男性主体在女性引导下观照世界及内心,获得对人生持续追问后的意义。与赫尔曼黑塞人生相对照,可以发现文本中歌尔德蒙自我放逐式的流浪是其关照自身,探索内心自我的踽踽独行,是对战争后失落的欧洲心灵和精神归处乌托邦式的找寻。黑塞所处时代的战争带给人的不仅仅是被摧毁的生活,同时也带来了精神的危机。作品中表现了对现实的逃避而走向了内心,着重追求精神上的完美,期待内心的坚定与强大,以对抗外部世界的歪曲变形。经历了爱欲与真情,流浪与痛苦的歌尔德蒙几经辗转,最终以一位雕塑家和密友的身份重新回到了纳尔齐斯身边,以耗时良久且精心雕刻的作品真正实现了自己。

参考文献

[1]赫尔曼·黑塞.纳尔齐斯与歌尔德蒙[M].杨武能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4:329.

[2]艾里希·弗洛姆.爱的艺术[M].亦非译.北京:京华出版社,2006:51.

[3]赫尔曼黑塞.《朝圣者之歌》——黑塞诗歌散文集[M].谢莹莹编.北京: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00.